“嗒!”
“嗒!”
“嗒!”
这是石小田拿着锤子封棺的声音。
声音震得漫天繁星都在颤动。
最后的封棺仪式是道士做的,道士为棺材贴上略显诡异的彩纸,彩纸剪得奇形怪状的,但一层层贴到棺材上倒真让黑漆漆冷冰冰的棺材有了温度。
爸爸去世的整整三天,没有下雨,白天阳光明媚,夜晚月朗星稀,出其意料的在大冬天里很暖和,石小田他们几乎没有受冻。
莫叔晚上怕石小田他们没吃好,还特意给他们开小灶送来夜宵。
下葬当天也是,阳光特别温暖,温暖得让人哭丧不起来。
石小田想,一定是爸爸不想让她受苦。
爸爸的坟墓就在奶奶坟墓的右手边,最后一抔土盖上以后,石小田和商非雁,石荔和邱壮,在三座坟墓前下跪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奶奶和叔叔婶婶的头七已过,石荔和邱壮赶着回去带孩子,商非雁和石小田便没有拦着他们。
临走前石小田将石荔拉到远处。
“阿姐,这是我和啊雁给你的,你拿好。”
石小田将崭新的5千块钱塞到石荔怀中。
“我有,阿爸阿妈他们的死亡证明已经出来了,他们的账户里还有差不多一万块。”
石荔是不打算要的,因为爸爸的病他们俩在医院折腾了这么多天,所有丧事又都是他们出钱,现在丧事办完他们要生活,还要再建房子,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拿这个钱。
“阿姐!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这邱家父母不是一般人,你现在是个没爸妈的孩子了,除了我和啊雁没人能给你撑腰,而且……我和啊雁之后不一定还留在村里,你要自己偷偷留些私房钱,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千万不能亏待了自己,知道吗?”
石荔看着她,万千话语哽在心口。
“阿妹……”
石小田挡住邱壮的视线,将钱塞到石荔衣兜里。
“藏好了,连邱壮都不要说,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了,你来找我们,我保证把他打得屁滚尿流!我要是不在……你就去找莫叔,我给莫叔说了,不要莫叔还钱了,以后多帮衬些你就行。”
石小田握住石荔的手,石荔手上的冻疮依旧很严重。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气,将来的路,要靠石荔自己走了。
送别石荔和邱壮,石小田也不会想到,她和石荔这一别,竟是十年后再见。
因为塌方的缘故,两人已经无家可归。
石小田和商非雁两人打算给爸爸做完头七以后去外婆家生活。
可这3、4天,他们在村里能住哪里?
石小田决定要去问问村长愿不愿意收留他们几天,他们会给住宿费和伙食费。
石小田刚要抬步过去,莫叔犹犹豫豫的喊住石小田。
“小田,非雁,你们俩愿不愿意去莫叔那住几天?”
莫叔莫婶是两个大好人,可怎么说也是商非雁亲手把他儿子莫冬送进监狱关了8年,丧葬这些天莫叔忙里忙外的照顾他们,他们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去他们家添麻烦。
“莫叔知道你们还在怪我,你们怪我那也是应该的,如果你们担心和我们住得不习惯,我和你们莫婶就搬到她娘家住,这房子以后你们住着就是。”
莫叔的话让两人受宠若惊!
“莫叔,你这说的什么话,莫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自己的错他自己也已经得到了惩罚,你这些天帮我了我们很多忙,我们心里反倒过意不去。”
石小田如实说,她和商非雁对视一眼,商非雁对她点了点头。
“是这样子的莫叔,我和啊雁准备给阿爸做完头七就去外婆家,我外婆有一间小院子,足够我俩生活了,所以……就是想问问你,我们能不能在你那住个4天。”
莫叔眼里一亮,立马点头:“行!怎么不行!你莫婶已经这会儿已经做好饭了,咱们赶紧回去吃饭。”
石小田和商非雁心里到底是觉得对不起莫叔莫婶,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来到莫叔家,莫婶拿着稻草等在门口,几人进门前要用点燃的稻草去除办丧事的污秽之气。
莫婶很热情,杀了一只鸭,做了一大锅黄焖鸭,又炒了两个小菜。
莫婶还给他们准备了洗漱用品,毛巾牙刷牙膏,连石小田和商非雁的衣服都准备了两套,应是知道他们俩无处可去特意给他们准备的。
晚上莫婶掏出崭新的被褥和四件套,这几样东西原本是她准备着给莫冬结婚用的。莫冬在入狱前有一个女朋友,已经谈婚论嫁。
石小田和商非雁听及此,心里更是不好受。
“莫冬……他现在怎么样了?”石小田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一句。
“挺好的,剃了个寸头很精神,他说他以前小不懂事,知道错了,让我给你和你阿奶道歉,过两个月准备过年了我和你叔打算再去看他。”
莫婶说话时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倒真像是真为了孩子长大懂事高兴那般露出笑意来。
莫冬以前混蛋得很,平日里对他们俩老颐指气使的,甚至还对俩老动过手,如今能有这觉悟,也的确让人欣慰感慨。
“那莫冬的婚事呢?这被子给我盖怎么都是不合适的,还是换旧被子吧莫婶。”石小田把崭新的被褥折起来。
“那女孩不是什么好女孩,和莫冬在一起时就怀了人家的孩子,这会儿孩子都有了。你和非雁两个人是天赐良缘,感情又这么好,这被子给你们盖,那是沾你们的喜气。”
莫婶笑着把被褥打开,也不管石小田犹犹豫豫的想法,立刻给他们套上新被套。
晚上莫叔给两人烧好热水,又把热水桶拎到卫生间,石小田和商非雁这才洗了这段丧事以来的第一个澡。
两人躺在柔软暖和的被子里,睡得很沉很沉。
或许是因为很多天没有睡觉,两人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饿醒。
商非雁先行起来,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只是起夜了,开门看到墙上的挂钟,这才知道他们两人整整睡了20个小时。
商非雁放轻脚步想要往厨房走,却听到莫叔和莫婶在屋内说话。
“老莫,你偷偷拿枪是想要做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追杀非雁来的那几个人,我看到他们了,就在我们家附近蹲点呢!”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啊!听说那几个人手里也有枪,莫冬不在家,你可不能出事了!”
“知道了,我去找人。”
莫叔拿着老式猎枪从屋内出来,正正对上商非雁的眼……
“别去,我们走。”
自此,二人开始颠沛流离,浪迹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