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他蹙眉盯着沈青恩,透过夜色,眼神中颇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好像是在说,为什么我都侍寝了还没名分?
不对!什么没名分?没名分主要是自己不想要!
思索间,大腿一热。
“紧……唔!”
司焕一把捂住沈青恩的嘴巴,“不是紧,是肌肉结实!”
月光下,沈青恩的眼眸深红,虹膜上泛起淡淡薄光,温热的鼻息在指缝中穿过时轻缓如水。
像是捧在掌心里的瓷娃娃,随时要碎掉。
司焕大掌从他的唇上移到下颚,捧住他的半张脸,将人勾进怀里,“娇气。”
沈青恩将脸埋在司焕的胸膛上,手轻轻地搭在司焕的腰上,冰冰凉凉的像是没有温度的瓷器。
司焕将他的手往睡衣里放,肌肤相触时的温度有些烫手,但很暖,一会就把手给捂热了。
司焕将沈青恩的腿抬起放在自己的腰上,隔着极薄的冰丝睡衣抚摸着沈青恩小腿肚,很快,他就摸到了一道疤痕。
有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
沈青恩的肌肤很细腻,所以蜿蜒扭曲的伤疤格外好找。他触碰到疤痕时,沈青恩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疼吗?”
司焕有些哑,喉结发紧。
沈青恩不说话,薄唇剐蹭过他的脖颈,像含着葡萄一样含住了司焕的喉结,轻轻地用舌尖舔舐着。
猫科动物喜欢舔舐受伤的地方,这是安抚的意思。
司焕深吸一气,嗓音更哑了,“沈青恩……”
“在的。”
“一个月了,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真……”结束了。
司焕抱紧沈青恩没再往下说,健硕高大的身板内曲着肩膀,将瘦削的人紧紧地嵌怀中,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他不知道沈青恩懂不懂,但有些话,在沈青恩清醒的时候,他说不出来。
沈青恩不说话,只是轻轻地舔着他的锁骨,舔着他的下颚,含咬着他。
就算不懂,他也在讨好,在道歉。
以司焕的方式,以小猫的方式。
不知道哪学来的,什么时候学来的。
……
次日。
司焕醒来的时候,怀中的人没了。
身侧冰冰凉凉的,连个余温都没有。司焕的心漏了一拍,他从床上跃下,把房间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没有沈青恩的身影……
这是沈青恩的房间,衣服还在,鞋子没了,别的东西都还在。司焕忽然想到什么,他拉开抽屉找沈青恩的手机。
抽屉里,有一本日记本。
白色皮质日记本。
他翻看一看。
【4.8,打针,邢选办公室,早上八点半。】
【4.9,打针。】
【4.10,打针。】
【4,11,打针。】
【4,12,打针。】
【4.13,抽血,邢选办公室,下午四点。】
【4.14,打针。】
【4.15,打针,食堂二十米,和池泊,下午四点半。】
【4.16,打针,邢选办公室门口,和池泊,中午十一点半。】
【4.17,打针。】
【4.18,打针。】
【4.19,抽血,执行署实训基地门口两百米,和池泊,下午六点,疼。】
【4.20,打针。】
……
【4.24,打针,健身房,早上六点。】
【4.25,抽血。】
【4.26,打针。】
……
……
【5.3,打针,邢选办公室,早上十点半。】
沈青恩在联邦总署待了一个月,但他们只见过七面。
谁也没主动找过谁,期间,池泊成了司焕饮食指标的检测员。
就算是这样,沈青恩也没来找过司焕。他像是一只小白鼠,每天只活动在邢选的办公室里。
邢选是个痴迷药剂的学术疯子,他知道沈青恩身体的特殊性,所以他的每一枚药剂,都不是保守性治疗。
每一次都很疼,疼得沈青恩笔都握不稳,字也有些扭曲。
司焕以为,沈青恩会走的,他与沈青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再加上池泊待在他身侧……他以为沈青恩很快就会回北川的。
可沈青恩没走。
他不会哄人,却愿意在联邦总署傻傻的做只小白鼠,疼得笔都拿不稳了也不去找司焕,也不走。
明明那么喜欢权衡利弊的人,那么冷傲自我的人,现在却和个感受不到疼的傻子一样,在联邦总署遭排挤,受非议。
沈青恩知道,他与司焕之间不是妥协的事,是他不懂司焕,是他没顾司焕的感受,但他依旧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不走,他想试着理解司焕。
沈青恩是个能解决问题的能力者,他会找到问题,然后再修正问题,有着极强的自驱力。
他不够理解司焕,所以不会去找司焕,不会去阻止司焕认识别的人,就算心里再喜欢也依旧如此。
他会在九天没看见司焕,却克制着情绪淡淡的和司焕说,“好久不见,审判长。”
他不会自私的耽误谁,所以不会去质问池泊的事。
但会把戒指还给司焕,会独自忍下司焕说他娇气、矫情时的委屈,会为家国牺牲,会怕他惦念无法放下甘愿背负骂名。
也会学着爱他……
司焕颤抖着手抚过娟秀的字迹,泪眼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那道清瘦却倔强的背影。
沈青恩正站在刺眼涣散的光圈下,身后是一道沉沉的门,像是个教堂,也像是北川的政府厅。
沈青恩独自站在高位上,台下是穷凶极恶的讨伐声,他孤身应战时神色淡漠,却在司焕出现后,他苦涩的垂下了眼睑。
轻声道:“对不起。”
司焕自觉愧疚,他曾说要保护好沈青恩,说要与他并肩同行,此刻却在不停地刺痛着他……
司焕喉咙一哽,从床边找出手机给沈青恩打电话,另一部手机在沙发上响起。
他的心陡然一寒。
沈青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