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欢在祠堂跪着,这里阴凉的很,她跪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冷了。娘亲没有让人给她准备软垫,她就这么直直地跪在地上,膝盖硌的生疼。
可是不同于往日,连受到爹娘的呵斥都要撒娇半天的她,今日却安安静静地在这里跪着。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害怕的,怕方才在宫中惹怒了萧雨卿,也怕娘亲那怒极了的表情。可许是祠堂里空旷寂静的环境,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忽得意识到了些什么。
那日在明月楼外,她本是同姜蕙在说话的,压根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些什么人。是姜蕙出声提醒她,祁柒也站在那儿。
她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祁柒好歹也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出现在明月楼的拍卖会再正常不过了。可姜蕙却话里话外地告诉她祁柒不知廉耻,与三个男子待在一个包间内。
原本她就对祁柒的印象不好,觉得此人惺惺作态,假的很。一听这话,一下子便上头了,只想着告诉皇舅母不要被祁柒给骗了。
可确实如萧雨卿说的,她又不在包间里,怎就知道里头的情形了?
姜蕙……她心里头第一次对这个多年的好朋友产生了怀疑。
话再说回来,她为什么会对祁柒有不好的印象?
那是从赏花宴上第一次见到她就有的刻板印象。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姜蕙一步步地引着她如此的。
她喜欢太子表哥是挂在嘴上的,姜蕙当然知道;她的性子冲动,姜蕙也知道。可姜蕙依旧暗示她太子表哥与祁柒关系匪浅,甚至比太子表哥与她的关系还要好,她当然忍不了了。后来,似乎也有人告诉她祁柒不将她放在眼里,更是火上浇油。
那人是谁?沈灵欢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
哦,想起来了。是曹亦笙,姜蕙的小跟班。
可现在再去想那时候的场景,祁柒并没有半分失礼之处,只是并不似其他人那般谄媚罢了。
总之,祁柒就成了她看不顺眼的人了。
再到后来,她便顺理成章地将祁柒视作敌人,处处与她作对。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姜蕙在利用她?
沈灵欢越想,心里头越是难过。
她将姜蕙当作最好的朋友,什么事都告诉她,什么好玩儿的都带着她,她以为姜蕙也是如此的。可如今想明白了这些,她再回头看看,才发现其实她对姜蕙一点儿也不了解。
她所知道的姜蕙,和外头知道的一样,知书达理,温婉贤良,才华横溢,仅此而已。
沈灵欢知道自己在京城中的评价并不好,人人都怕她,说她脾气差,嚣张跋扈,动辄就要打骂人。可她哪一次发作不是为了姜蕙出头?
可姜蕙呢?事事都缩在后头,还在关键时候出来劝慰上她一两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姜蕙是心善,是软弱,所以更加想要替她撑腰,但如今想姜蕙那是用她作桥,经营她自己完美的形象啊。
呵,竟是如此。
想到这里,沈灵欢想从地上起来,却腿一软,还未等站起身来又跌坐在地上。
跪的太久了,膝盖疼的不行。她伸手慢慢揉着,待缓过劲来才走出了祠堂。
“娘亲。”沈灵欢到了沐阳公主的院子里头,轻轻敲了敲门,唤道。
“进来。”里头传来了沐阳公主的声音。
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沐阳公主尚未休息。
她怎么睡得着呢?沈灵欢还在受罚,长这么大这次罚的最狠了,沐阳公主心里也难受的很。
房门轻轻地打开,沈灵欢走了进来,未发一言便在沐阳公主跟前跪了下来。
“娘,女儿知错了。”
沈灵欢的态度让沐阳公主有些意外,她问道:“错在哪儿了?”
“是女儿傻,一直以来都被那姜蕙当作棋子,处处利用,今日又差点闯下大祸,给娘惹麻烦了。”沈灵欢道。
沐阳公主听了这话,心下大为欣慰,今日这个狠心还是没有下错。
沐阳公主起身走到沈灵欢跟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搀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轻轻的撩起她的裤腿,就到了沈灵欢那红肿的老高的膝盖。
她心疼的抹了抹眼角,对外喊道:“赶紧让大夫过来。”
沐阳公主早就下了命令,让大夫今夜随时准备着,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替女儿医治外伤。
很快,大夫替沈灵欢做了处置退了下去,房中就剩下了她们母女二人。
“娘……”沈灵欢看向沐阳公主,鼻子一酸,就落下眼泪来。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先前就同你说过,那太傅府的姜蕙是个心术不正的,你还不听,如今可想明白了?“沐阳公主嘴里“骂”道。
沈灵欢倔强的擦了擦眼泪,硬生生的忍住了。
“好了好了,知道错了改了就是,不要哭哭啼啼的惹人笑话。”沐阳公主见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头也不是滋味,终是软了语气,安慰道。
“旁的娘也不多说,只告诉你一句,处在咱们这个位置,最忌讳的便是识人不清。你日后与道事情一定要多想一想,要知道谁人可以深交,谁人只能泛泛之交,还有谁人是不可相交,万万不可混淆了。知道吗?”
沈灵欢点点头,“女儿记下了。”
“好了,早些去歇息吧。这两日不要多走动,好好的养一养。”沐阳公主揉了揉沈灵欢的脑袋,对外吩咐道:“准备软轿,送郡主回去。”
嬷嬷在外头打点好了一切,看着下人抬着轿子将沈灵欢送了回去,推门走进屋子,问道:“公主,可要歇息了?”
沐阳公主点点头,道:“替本宫卸妆吧。”
嬷嬷应了一句“是”,走上前来,轻手轻脚地卸去沐阳公主发髻上的装饰,边弄边问道:“公主怎么不叮嘱郡主要收敛些性子呢?”
“呵,灵欢她好歹是本宫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就是张扬跋扈些又如何?只要走对了方向就闯不下大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