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风景甚为优美,海滩边的椰子树弯垂着腰,面向着湛蓝的大海。
路信和顾长宇漫步在碎石路上,少年的眉眼还很稚嫩,但气场已属老成,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吐出一圈圈的烟圈。
顾长宇打量着这片沿海郊区的美丽风景,只有这片小岛上是路家的私人场所,因此有些清冷,不像周边热闹非凡,人群聚集,熙熙攘攘。
“这么好的地方,也难怪宋董看上了。”
“爷爷刚把权力下放在我身上,希望宋董能通融一下,这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行。”
少年面露难色,虽然自己得到了姥爷的信任,但终归还是年纪太小,很多实权没有落在他身上。
“你这话跟我讲没用,路信,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宋以北的脾气,她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咱们还是夹着尾巴先做人,谁让你有求于她呢。”
顾长宇感叹道,虽然他主动向宋以北示好,宋以北面上没什么表示,但不代表她真的就不会有所动作了。
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我也知道。”
“舅舅做的事太过分了,宋董想必还有怨气在心中。”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并不这样想。路豪如果不成为一个瘫痪,那么他哪来的机会去上位呢?
如今姥爷只能依靠母亲们了,姥爷自然是防着父亲的外戚们,但,那只是时间问题,这副破败的身躯,山河日下。
就像顾老爷子一样,死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知道就好,我也一样。”
自身都岌岌可危,但顾长宇没有办法,他是顾家人,立身之本在顾家,和宋以北注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模样。
“你也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她和以前可大不一样了。”
“知道宋方和你姥爷的事吗?”
路信点点头,他当然有听说过这两件事,宋以北不费一兵一卒就说不轻不重的了两句话,直接将年过半百的两个老人最不耻最令人害怕的弱点全部暴露于大众之下。
成为众矢之的,最终家破人亡。
时时刻刻都要想着自家人,如何对付自家人。
……
医院内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宋以北命令跟着的保镖站在门外,自从她掉入海中后这还是第一次来医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不同于昔日的热闹,这会子连病房的花都萎靡了,寂静得只有仪器声响。
如今路豪只是一个身无一物的寄生虫,要不是路老爷子实在是舍不得这个独子,恐怕下场还不如此。
面对自己瘫痪的事实,路豪一开始根本就接受不了,他无数次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但是腿却跟无力一般,好不容易用上半身将双腿挪出去了,触碰到地面,可是一瞬间又失去了着力点,整个人都摔倒在地板上。
地板上有些许的微尘,他脸上衣服上沾了些。昔日威风无比的阔少影帝,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头发也因为为了方便打理头颅上的伤口而剃光,他悲痛的抱着脑袋嚎啕大叫。
声音引来护士和护工将他又重新抱回床上,路豪如何肯接受这个现实?如今他连走路都要靠女人了!
可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时时刻刻又在提醒他,他已经瘫痪了。
他双眼通红,从一开始的癫狂,整日整夜的的折磨自己和他人,直到陆家人不堪其扰,给他上了绑带,将他捆在病床上。
这才稍许停歇。
日后浑浑噩噩,他也不关心到底有多少人来看他,吃了睡,睡了喝。躺在床上不肯睁眼,生不如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直到病房里再次响起清脆的脚步声,路豪知道又有人来了这许久未曾有人踏足过的病房,他心里有些希冀,是不是父亲大人来看他了,是不是父亲大人原谅他做的那些事了。
是啊,父亲大人怎么可能不会原谅自己呢?他毕竟是父亲唯一的独子了。即便是一个瘫痪,也能治理公司的。
父亲肯定不会弃自己而去。
然而在他挣扎着抬眼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一张令人绝望的容颜。宋以北站在窗下,整个身影逆着阳光。
宋以北后来的事,路豪当然也听说过,他自然是恨,攥紧拳头垂向床铺,凭什么自己落了个半身不遂,而这个人却可以安然的逍遥。
“看起来路影帝最近过得并不好啊。”
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支白色菊花,宋以北轻轻的掷在路豪的枕边,白花胜雪,花朵片片细长而绽放,美的不可方物。
“你……!”
路豪被气的喉头滚动,却说不出来一句话,他抓着病床的栏杆,想要起身都做不到。
“怎么,想杀我吗?”
“可惜没那个本事了呢。”
双目被气的通红,路豪额头青筋暴起,他怎么能被这个贱人羞辱,刚想大声喊人来,可又意识到这病房久未有人踏足。
只有护工偶尔来护理一下他的日常生活,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路家人过来看望他。
“这样任人蹂躏的滋味如何?”
“是不是很不甘。”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如何,被家人抛弃是什么滋味?”
宋以北看着躺在床上这幅毫无生机的身躯,她其实感受不到任何快乐,但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不树立自己的威信,那么就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再等等,你就会亲眼看到你的权利,属于你的东西一点一点被他人蚕食,然后你再被抛弃成为一个空壳。”
“哦,算了,反正你现在也站不起来了,不是吗。”
是啊,我也要让你尝尝你最挚爱的东西,离你远去的滋味,我也让你尝尝,理智分崩离析却无处可发泄的滋味。
“宋以北!”
“你……你不要太卑鄙!”
咬牙切齿,路豪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他手紧攥着床头栏杆,还是没有挣扎着起身,躺在床上久了,肌肉的能力已经退化了大半。
“彼此,彼此。”
最后一句话应落在路豪的耳朵里,宋以北关上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