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界所有这些猜测猜疑,乔溪只能去听楚青、凤仪两女的相告。
因为他的伤势刚好,而小塔尚在祭炼恢复之中,他只能待在这万穴洞中继续修炼。
乔溪回归那天,华妍长老亲自来给他看过伤情,并开方炼丹。
也是这次见面,乔溪才感知到长老进入相境久矣。
“怪不得当时长老可以说出那毁山之话呢!”乔溪不由想到当时初进这万穴洞的情景来。
相境与神境圆满有着天差地别!
当然,乔溪当时收服火蛟龙除外,一个是神魂修为早已超过相境,不可当做寻常神境来看;另一个是久处一隅,少有争斗,也不是久见血腥的外界妖王。
两下里一凑,才成全了乔溪那一战的威风。
体外空间中的相身倒是长大了不少,相身以乔溪的血气为基本,然后可劲地去吸收灵力与魂息就行,自然长的就快。
灵力存储在相身之中,魂息则引入肉身当中,等于两个人在为一个人修炼。
实际上,当初人族前贤们创出相身的炼法,也是心慕妖兽的体大而弄出来的。
另外,相身所寄存的体外空间还是打破天地规则后的天地妥协之物。
因为体外空间虽然说感觉就是在头顶三尺之处,可却不被天地所容。
也就是说,体外空间并不在这方天地之内,像极了修士破境时,被某个未知投来的投影,一头定住了修士相身这目标,让其和肉身生死相随。
它可随着修士埋于土石之中而无丁点阻碍,它又可以跟了主人潜下万丈海水中也无一点水阻波拦。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假设,假设修士是天地的宠儿。
天地是一对年轻的父母,对于自己顽皮的孩子操碎了心,却猛然发现孩子长大了、添了些自己不会的本事时的心态一样:
“你能打破规则辟出空间是你自己的本事,既然我管不了,我还不管了呢!”
青蒙蒙的空间中,一颗灰珠正在缓缓旋转,一个玉盆悬浮在一侧。
玉盆中的绿色光液显然少了很多,乔溪自己打入万年迷神树的通灵木心中一些,其他的都给了楚青去祭炼她的小树。
而小灰珠也变大了不少,正在试图吸收那青蒙蒙的雾气,只是那雾气沉重凝实无比。
乔溪看了一会,婴体现出,倏然不见。
小灰珠被乔溪祭炼后,自然能轻易进入。
里面好大的空间!
往上看黑灰色的雾气上浮,不知道高处在哪里,留下些青光眼前乱窜;低头下瞧,黄红色的光华下沉,揉作一团又一团,看不透深和浅。
仔细去周围看又有些星星点点的毫光在珠子里的各处闪动,这是灵性吗?
乔溪觉得不能再叫灰珠了,他从那位迷神宫中的道境老祖那里知道了很多。
这里面以后能住人,甚至能自己诞生出生灵来,当然这需要他日夜祭炼才行。
随着乔溪修为的提升,炎黄小世界初显真容。
乔溪还有一事在心,那死去的道境老祖提起过魔劫,而小塔内的毛头老祖更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万年前的那场魔劫让九州古修真界分崩离析,百难存一,有门派遁入虚空苟延残喘,有门派开启大阵匿踪隐形,而更多的却是烟消云散。
魔云压空,整整持续十年,里面魔族之人似鬼更如妖,头顶生有弯角两只,一双绿目射光瘆人
魔族又是天生的肉身强悍蛮横,生就的灵魂天赋神通也能扰心乱魄,同阶一般修士万难抵挡。
后来魔云慢慢消散,大多数的魔族中人也随之而走,留下的则因为规则的不同而难以修炼和生存,渐渐死绝。
乔溪将这一切告诉了华妍长老,乔溪记得很清楚,当他说完,一贯云淡风轻的林长老面色变得凝重异常。
原来九州对魔云与魔劫的传说早已淡忘,只以为就是些怪力乱神的传说故事。
却说这一天,千孔山万穴洞中,高阶修士又多了起来,各派的都有,却都是以散修的名义前来。
他们的任务是乘坐传送阵进入迷神宫,去收服妖兽,有什么收获也都归自己,自然是人人愿往。
林华妍长老的爷爷林岳也出关了,修为达到了相境巅峰!
有了他的坐镇,再加上凤无为与楚家几位老祖里外呼应,千孔山并没有因为人数增多而混乱。
而且传送阵的规模也扩大了,这却与小红孩平儿的“陪玩”有些关系。
可这些,乔溪已经不知道了,他把一切告诉给华妍长老后,再把平儿也交待给了楚青、凤仪照顾。
他要回家!回段家庄见自己的亲人。
这个念头一起,竟如执念丛生,禁它不能!
匆匆告别,匆匆而走,他竟然生出了归心似箭的感觉来。
段家庄的上空,虚空一阵闪烁,一个高近五丈的虚影凭空出现,虚影一晃,抖出五道身影,正是乔溪携了段璋、朱羽、郭远以及杨真回来了。
段璋取出阵符,往空中一抛,下面一阵闪烁,浓雾尽散,现出一个青色护罩,护罩里柳树依依,随风而展;小河弯弯,流水潺潺。
再细看,这边的几户房上隐有炊烟缕缕,那家院中有鸡鸭乱讲、牛羊乱叫;远处有那男儿在耕种苗田,近处里能见溪边女子洗涮。
乔溪看得目呆,什么近乡情更怯,见乡更觉远之类的话儿都涌上了心头。
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六岁离家,如今都三十岁了才归来见父母兄妹,自己是否心狠意绝呢?
五人隐了身形悄然落下。
刚离开千孔山时的豪情去哪里了?
远处有个年轻妇人正抱着幼儿远眺,是在挂念外出的丈夫吗?
乔溪神念扫过,猛然呆滞,“小妹?错不了!可是她怎么会这般样了?”
那蹦跳的身形,那床边与自己低语递匙的小脸与小手呢?自己错过了多少?又得到了什么,值得吗?
乔溪一阵目眩,回头看去,段璋几人早已不见。
移步上前,腿如灌铅!
不由想自己刚刚被带上清虚山时,那个柔弱少年又好奇、又新鲜,却也有了小小心愿:“我何时能驭器而飞?若能成了,定要回家让父母看看。”
一年后,少年知道了学道难,受够了师长的苛严,晚上不由泪流,不由去思念家人,“我若走了,不学了行吗?可回去那些眼光怎么办?父母、哥哥还有小妹,你们好吗?”
三年后,少年自觉有成,就又来了想法,“燃血后就能驾云!哇,那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了,若是自己驾片云儿回乡,那得多少人来看?父母与哥哥们又得多么高兴,小妹又会如何跳跃?”
三年之后又三年,密室中的乔溪垂死挣扎,师长不在、父母不在、兄妹不在,只在无尽的孤独中苦苦燃起一丝孤傲之火。
“原来我可以不依靠任何人!”
齐师洞府一年之中,孤独的少年渐渐被年长些的师妹所吸引,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却总忘不了那张写满心事的俏脸。
他那孤傲的心又开始有了温暖。
所以在半月湖畔,有些痴情的他才会尽力的刻意,却又尽显拙笨的去讨好师姐:“幸好有师妹你,否则我乔溪就狼狈了。”
话语悠悠尚未在心头消散,心不在焉的他就被迷翻在地!
沉重打击过后,他万念俱灰时又想起了回家。
可当他听到齐长老他们说到自己恢复所需的条件时,原本死寂的心又生出了傲意的火苗:
“我不回家,我要证明给齐华瑛父女、证明给整个清虚派来看,我乔溪还能站起来,还会回来的!”
“小妹,我回来了,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乔溪走的近了,那年轻女子望了过来,依稀间面容有似,心底里差距天远!
再后来,段家庄中小试身手,得了段祖玉简,打开更大一扇门。
又与朱羽、郭远、杨真三人接触,过足了当老师的瘾,见惯了几人的惊讶、佩服,收获友情的同时,看来自己的傲意也在增长啊。
乱石山上空斗杜仲,险些坏了杨真,自己也伤了逃跑,是第一次失利。
虽说后来反败为胜,可他很擅长自察自省,晓得了自己法力不足,于是有了三年苦修。
及后来发现小塔不俗,生怕引来祸患,才起意去了梁州。
待遇到了翠儿爷孙,以为见了同类,便想要收到身边,也有个藏宝不示人之心。
因缘际会之下,华妍长老与楚青凤仪先后出现,又有了同宗乔家邀约,九极宫中更晓得了天外有天。
知神通后学神通,心中不免窃喜。
楚青、凤仪两天骄之女陪伴修炼,却无有半点情生,只默默去心中多做比较齐华瑛获取沾沾自喜之情。
迷神宫内一战而扬名九州,又得道祖留宝,从九妖王手中逃生,得天骄名秀佩服夸赞,更觉畅爽,伤好后自然生出了衣锦还乡之意。
“为什么以前不去想这些,不去多想想别人,少自己乱想呢?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吗?”乔溪心中苦痛,既为眼前,也为南方遥远的万穴洞中那两个人儿。
“小妹别慌,我是你四哥乔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