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豪说,“你知道领导层大洗牌这件事情吧,朱士章是个好萝卜,不知道能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董远升和朱士章的来往并不多。”赵鑫楠说。
范自豪说,“外人是这样认为的,事实上怎么样,还不是赵主任说了算。”
赵鑫楠眉头一跳,难怪邢进军说范自豪是个能人,范自豪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我凭什么帮你?”
“赵主任误会了,我说过,我们是互相帮助。”范自豪说,“你帮我找到董远升和朱士章来往的证据,剩余的事情我来做,肯定不会牵扯到你。我知道那些证据对董远升来说,只是伤了皮毛,我也没想真的伤他根基,就算和他同归于尽我爸也活不过来了,就是敲山震虎一样,报一下这些年的怨气,了了我爸这事的心结,省得他总是在梦里骂我是逆子,不替他报仇。”
“会对远升集团有影响。”赵鑫楠担忧。
“我的好主任,你真是太可爱了,难怪董远升能肆无忌惮地不理会你的感受呢。”范自豪笑得止不住,“远升集团的未来,和你有关系吗?它属于董远升,未来属于魏钊,永远不可能属于赵显林,你一直在为他人做嫁衣,你怎么还没清醒呢。”
赵鑫楠愣神,对啊,远升的未来,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一下。”赵鑫楠犹豫。
赵鑫楠算是远升集团的原始员工,目前在职员工中,她的工龄是最长时间的。对于远升集团的感情,远超一份工作,而是当做一份事业和归属,在这里,赵鑫楠曾经度过了无数个埋头苦干、浑身充满干劲的日子。
“远升集团会越来越好,因为有你们这样尽心的员工。”这是第一次员工大会时,董远升对着只有六个员工,说的话。
赵鑫楠似乎看到了当时满眼希望的样子,觉得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后来的确兑换了报酬,董远升有魄力和眼光,几年间把远升公司扩大了数倍,远升公司改名为远升集团,员工增加到几百人,公司业务覆盖广。
“鑫楠你看,这是我们的远升集团。”这是远升集团大楼建起,搬入办公那天,董远升站在宽阔的落地窗旁边时,对赵鑫楠说的话,“几年后,我要把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盖上远升的房子,用上远升的物业,百米内就有远升的酒店、卖场。”
赵鑫楠听着董远升的规划,她满心期待,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能做到,她也会倾力帮他做到,因为他说的是“我们的远升集团”。
远升集团在初期有很多不规范的操作,董远升最初不在意这些问题,他的野心急剧膨胀,只在乎结果而忽视了过程。是最近这些年,经人提醒,董远升才醒悟过来,不规范经营早晚会让远升集团岌岌可危,“合法经营”是这几年董远升特别在意的事情,所以董远升积极调整公司运营状态。
董远升想把合法的、有光明前景的远升集团,交到魏钊手里。
如果只是上下级的工作关系,赵鑫楠大概是快乐的,有个大方的老板,可赵鑫楠想要的越来越多,她不只是远升集团的的赵主任,还是董远升的女人,她希望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董远升身边。
熬了多年,终于熬到董远升离婚,赵鑫楠以为要苦尽甘来,没想到会遭到董远倩的反对,董远倩以“断绝亲情”要挟董远升,不肯让董远升娶自己。
赵鑫楠示弱过,她把身份摆低、她恳求董远倩能放过她,可董远倩倨傲地鄙夷她,口口声声说“为嫂子抱不平、心疼未成年的侄女”,可赵鑫楠知道,董远倩为的就是若干年后,董远升百年后,远升集团能由魏钊接手。
多年心血、多年忍辱负重,赵鑫楠怎么能容忍被董远倩毁于一旦呢。赵鑫楠和董远升闹过,可董远升怎么做的呢,他让赵鑫楠忍一忍。
他好像永远这样,远升集团很重要、唯一的妹妹董远倩很重要、唯一的亲生女儿很重要、唯一的外甥很重要,让步的只能是赵鑫楠,是赵显林。
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为什么要在乎他呢?
赵鑫楠笑话自己的可悲,以前和董远倩的前妻争,后来和董远倩争,现在还要和小辈魏钊争,可结果是,她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得了赵显林入狱的结果。
“是你们逼我的。”赵鑫楠说。
恶,是一件不受控制的事情。
赵鑫楠控制不住,范自豪同样控制不住,更何况,范自豪本就没打算控制。
拔出萝卜带出泥。
随着董远升和落马朱士章的往来账务被公开,更多交易细节逐渐浮出水面,大家才明白,董远升背后的人,就是朱士章。
董远升是远升集团的掌舵人,是他的存在,才支撑起远升集团。可远升集团早已经千疮百孔,是董远升坐镇远升集团,别人又忌惮董远升,才不敢轻举妄动,维持着至少面上的平和。董远升心里清楚,他以为他能够掌控住局面,他以为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处理。
董远升出事后,以刘总等人为首的高管们各个打起小算盘,有人趁乱敛财想要捞上最后一笔,有人集体辞职选择明哲保身。董远升为人狂妄霸道,早就已经惹得别人敢怒不敢言,现在他出事了,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远升集团这艘大船,瞬间分崩离析,摇摇欲坠中,直至最后沉没。
趁它病,要它命。
范自豪是有备而来的,他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
赵鑫楠不是。
自从离婚后,杨安安的电话和信息,魏钊全部不回复,每天杨安安都要试一次,看看魏钊是不是把她拉黑了。他只是不理会,却没有拉黑。
关于董远升、远升集团的情况,杨安安大部分是从杨长虹口中知道的。
“董远升死了。”
“我听别人说,他犯的事不会要他的命,判一二十年就能出来。董远升风光一辈子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是突发疾病死在洗手间的,没抢救过来,听说衣服都没穿好,有些狼狈,很不体面。”
“听说董远升的女儿回来了,和魏钊一起处理后事。”
“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人啊,不能只看风光的时候,要看人生低谷时。董远升出事后,听说以前和他关系交好的,全部消失不见了,只是苦了这些小一辈了。”
“那到底是他亲舅舅,魏钊这时候多难过啊。”
“前几天从远升集团门口经过,门口冷冷清清的,没见一个人。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么大一个公司,说垮就垮了。”
“你和魏钊联系上了吗?具体的事情,问他就知道了。”
“他不接电话。”杨安安说。
杨长虹气呼呼地质问,“现在是他最难的时候,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和魏钊提离婚,至少等上一段时间,让他缓一缓。”
我不知道远升集团的变故、是魏钊提的离婚。杨安安想辩解,又觉得没必要,她和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样,同样背刺了魏钊。
几个月后,杨安安睡醒后,照常给魏钊打一遍电话,发一次信息,确定她是否还在魏钊的通讯录里。
“不要再发了。”今天魏钊竟然回复了。
杨安安立刻把电话拨过去,“你今天怎么回复了?”
魏钊声音懵懵的,听起来像是没睡醒,“没睡醒。”
果然,清醒的话,估计懒得回复杨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