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原却还是不放心,过了一会儿后又继续道,“老大,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阿枚是阿枚,景天是景天,你有那心思去琢磨如何除掉景天,不如好好想想,你要如何应对景氏目前的窘境,你不可能靠我一辈子,明白吗?”
现在的景氏身处各方势力中间,一旦稍有不慎就可能毁于一旦!他们现在所要做的,不只是如何摆脱各方势力的控制,还要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下获得利益,从而一举救活景氏,免去后顾之忧!
景原已经很少和景瑾深这么心平静气的说话,当下让得他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来,又应了一声是,“爸,那老二那边……”
老二现在可谓是对那张浩言听计从!张浩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老爷子的话都不起作用!要是这期间老二受到什么蛊惑,那么他们可就处处受敌,根本施展不出手脚。
毕竟,在他们看来,纪箐歌和程林是敌人,张浩也非友人,不过是因为利益而暂时结成联盟而已。万一对方在自己这边认真对付纪箐歌的时候对他们下手,景家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听到景瑾深提及景瑾耀,景原的脸色立即又黑了下来。在他看来,现在的老二就跟中了邪一样,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对张浩的话却无一不从。要真的如老大所说的,真有个万一……
想到那样的可能性,他的心没由来的不安起来。只是他是多年的老狐狸了,情绪并没有如景瑾深那样外漏,而是不动声色的斥了一句,“老二能闹出什么事情来,你不用理会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把纪箐歌给扳倒。”
景原都发了话,景瑾深也觉得自己多想了,“我知道了。对了爸,颜霓灵传来了消息,说是纪箐歌和牧音出现了一点分歧。”
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景瑾深在心中过了几遍,不等景原回答,先开口道,“据说牧音和景天闹翻了,现在两人是一句话也不说。而且,景天喜欢的人,好像就是纪箐歌,所以,牧音因此嫉妒……”
颜霓灵说,女人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牧音喜欢景天,可景天的意中人却是纪箐歌,就算两个女人之间再交好,心中肯定也有了隔阂。只要他们能从中着手,略微一挑拨,说不定牧音就可以和纪箐歌决裂,就算不站在他们这个阵营,至少也能削减了纪箐歌的实力。
景原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颜霓灵是谁,皱着眉头瞥一眼似乎胸有成竹的景瑾深,“这些是她的猜测?”
如果只是猜测,指不定只是颜霓灵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他现在不需要猜测不需要直觉,他需要的是证据!如果没有东西可以证明,那么他就不能冒这个险!现在的景氏,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动荡了。
“当然不是猜测。”景瑾深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景原面前,“颜霓灵是景天的初恋女友,对他的一切再熟悉不过,知道他放东西的习惯。这是她在他办公室找到的,关于纪箐歌一些东西的收藏,而且,有次她还听到了纪箐歌和牧音两人的争吵,言语间提及到景天……”
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景原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老大,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点,我们这样贸贸然的行动,很有可能落把柄在对手手上。”
景瑾深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过……
“爸,就算景天真正喜欢的人不是纪箐歌,那又如何呢?只要我们说是,并且牧音相信了,那不就行了吗?”
景原神情一禀,想了想,勉强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可以着手去办,但是切记不要太过,万一惹得牧音反感,只会对我们不利!还有,以后少接触那个颜霓灵,万一被景天那边发觉了,那颗棋子可就废了!”
“是。”
“行了,你出去吧,我一人静一会儿。”这段时间的事情从不间断,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静下心来想下一步动作了。若是以前,他还不会觉得如此疲惫,只是终究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哪里还能像扛得住如此大负荷的工作。
景瑾深站起来,看了一眼景原,这才走了出去。刚开门,便见到了站在门外脸色极其苍白的冯枚。景瑾深也没有多想,碍于景原已经看了过来,只得对着她微微点头,旋即侧身让她进办公室。
冯枚略微低着头,手上拎着一个保温盒,似乎这点重量对她来说已经是有点不能承受,手抖的厉害。她刚一走进来,景原立即站了起来,有点责怪道,“你身体不好还来公司做什么?万一出了点事情,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说着责怪的话,景原却是迅速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旋即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抬头见到站在门口眼神晦暗不明的景瑾深,怔了下,“老大你……”
他话还没说完,景瑾深却先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关上了房门。景原没来得及多想,因为此刻冯枚已经开始低低咳嗽起来,双颊因为咳嗽的频率太过而染了点红,更显得她那一张脸有种病态的白。
“这种事情让别人来做就好了。”景原对她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不曾有过一丝恼怒,“你再等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就带你会G市。”
冯枚没点头也没摇头,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头望着景原,“你们是不是要对付小天?”
听了她这话,景原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旋即淡了些,“你听谁说的?我们要对付的是纪箐歌不是景天,再者说了,所谓的对付不过是商业上的事情,你别多心。”
把手上的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景原打开盒盖,闻着里面的饭菜香,止不住一愣,“你下厨了?”
她闻不得油烟味,这么多年来,只要他在,就从来不给她进厨房。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伺候的,竟然让得她下厨!
这么一想,心中的怒火就蹿了上来,他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却被冯枚制止了,“我只是在一旁指导,一开始烧的时候我就出了厨房,你别骂小方了。”
景原心中还是有着怒火,只是没有在冯枚面前表现出来,“下不为例。”
“嗯,我知道了。”冯枚催促着他吃饭,旋即又是勉强站起来,“我回去了,下午还得跟着小方去一趟医院。你也别太累了,注意饮食。”
景原没想到她说走就走,神色间有点迟疑。
她刚才还问自己是不是要对付景天,在得到自己的答案之后却没了下文,她是不是……
“阿枚,景天的事情……”
“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希望你能不要伤害景天,他毕竟是我儿子。”冯枚却只寥寥数语,脸色愈发的苍白,“要是你们之间敌对了,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做。”
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她夹在其中,能怎么做?
景原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得看着冯枚拒绝了自己的搀扶,慢慢的走出了办公室。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跌坐在沙发上,望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出了神。
而走出办公室没多久的冯枚,神色恍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被迎面走来的景瑾耀给拦了下来,“枚姨,景天要出事了。你别声张,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冯枚身子一颤,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来,好在景瑾耀及时的搀扶住了她。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冯枚怀疑的看着他,“你怎么可能会有小天的消息?!”
小天不是好好的在N市吗,怎么可能会出了事情呢?
想着自己刚才在门外偷听到的话,她的脸色又忍不住一白。难道,真的如她所想的,他们真的要对小天下手?
“你若是不信,那么就当我没来过。”景瑾耀脸上笑容奇异,带着说不出的诡谲,“你的儿子要是死了,你可别后悔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就像……你那死去的女儿一样。”
冯枚瞬间呼吸急促,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猛的咳嗽起来!
景瑾耀暗道一声不好,只得在她耳边低语道,“你要是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可别怪我不能带你去见景天!”
忍住咳嗽,冯枚颤着身子却没让自己昏过去,“你说都是真的?”
“当然。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景天,看他会不会接!”
冯枚回首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办公室,闭了闭眼,“我跟你走!”
小天……小天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她也活不成了!她已经失去了晗晗,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小天的痛!即便,即便知道这其中可能有诈,她也得去!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景瑾耀看着她那面如死灰的模样,眼底泛着异样的痛快感和兴奋,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旋即扶着冯枚进了电梯。
==
纪箐歌坐在沙发上,掏出那颗黑色的珠子细细端详起来。半晌,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定,这才把珠子放进摆在自己面前的瓶子中,摇晃了几下。
“师父,它看似好像没什么变化啊!”想象中的清水变黑情况并没有发生,纪箐歌有点无语的递给陆机,“怎么能知道它是否溶解了?”
陆机接过瓶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旋即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了还得加一味药进去引导。”
说完,他站起来上楼拿什么东西丢进去,下来的时候那原先清澈的水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好似最纯粹的墨水。不止是这样,原先满满一瓶的水却只剩下少得可怜的几滴。
纪箐歌磨着牙,忍住欺师的冲动,“师父,下次请你说话的时候一次性说完好吗?”
什么忘记,他就是怕自己乱用这珠子,所以没有把那药引告诉自己而已。难怪上次他那么爽快的把珠子给自己,原来即便是自己拿到珠子想偷偷使用,也根本没有办法!
这老头子!
陆机笑骂了她一句,把那已经小了一层的煞气珠给拿出来,旋即把那水瓶递给她,“把这个递进眼睛就可以了。”
由于事先已经知道了要注意的事项,纪箐歌倒是没有多紧张。而且,陆机都说了可以,她相信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就在纪箐歌想要仰头把水递进眼睛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容晏却是蓦地伸出手,想要夺过她手上的瓶子。
“臭小子,你想做什么!”瞧见容晏的动作,陆机眼一瞪,“就算你担忧,也不能替小丫头试!她有天眼,你有吗?煞气入眼,你也不怕你那双眼给废了!”
这臭小子也真是的,光是想着小丫头有危险,也不想想自己那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纪箐歌也是被容晏吓了一跳,捏紧了手中的瓶子,“小师叔,你放心吧,有你和师父在,我不会有事情的。”
容晏抿着唇,还是不放心。
“行了,人家还不是你媳妇呢,你就担心成这样。”陆机忍不住打趣两句,“将来她成了你媳妇,你岂不是得连门都不让她出?”
知道这小子专情,但也没想到他对小丫头疼到了这样的地步。两人感情的升温,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两人的命格都是……
饶是已经习惯了陆机拿自己跟容晏来打趣,但纪箐歌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有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师父,你好歹注意点长辈形象!”
相比于纪箐歌的不好意思,容晏倒是镇定的多,只是那双耳朵还是悄悄泛了点红色,“太危险。”
“任何事情都会具有风险。”陆机横了他一眼,“行了,有我和你在,小丫头不会有事情。”
容晏看着纪箐歌,见她神色坚定,半晌,终于点头。
纪箐歌松了一口气,盯着那瓶子中几滴与寻常墨水无异的黑水,深呼吸一口气,旋即仰头,睁着眼睛把那几滴水递进了自己的眼睛。
刚滴进去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甚至于,还有这一股清凉之气从眼睛那里弥漫到全身,所有的疲惫和劳累仿佛都被驱走,只剩下一身的轻松。在容晏担忧的眼神下,她眨巴下眼睛,刚想露出个笑容让他放心,面色却是突然一变!
辣,火辣辣的感觉从眼睛处开始蔓延开来,她的双眼莫名的开始疯狂流泪,怎么也止不住!她紧闭着眼睛,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身前的桌子,紧要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只是这样,那辣过后便是无尽的痛,五官都在钝痛,一下一下,虽然不要命,却有着无穷尽的趋势,更让人崩溃!
“箐歌!”容晏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二话不说在她面前顿下身子,看见她泪水的那一刻,他心猛的一震!
陆机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人把含有煞气的水滴入眼睛,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这一瞬间他还是被吓到了,手搭上纪箐歌的手腕,沉着一张脸给她把脉。
“怎么会这样?!”
陆机不敢置信的抬头,丫头的体内的真气正疯狂的涌上她的眼睛,驱赶被它们视为入侵者的煞气!而在这样的互相侵蚀下,它们在她眼睛周围四处碰撞,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她这双眼睛就要废了!
纪箐歌咬着牙,此刻她没有办法感知到陆机和容晏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手极度想要抓着自己的眼睛,想要抠掉它,想要……她紧紧抓着那桌子,压根不敢松手!
她眼睛的辣意还在不停的升级,眼见渐渐化为了血水流了出来,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撞见了女鬼!
煞气入体毕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陆机也来不及多想,让容晏扶着点纪箐歌,旋即快步上楼拿了自己的药箱然后下楼,掏出几枚银针,在纪箐歌身上几处大穴扎了几针!
“丫头,稳住心神,然后尽力引导你体内的真气!”
当年王玄祖师爷的确也是用煞气珠洗眼,从而达到洗髓伐骨,增强体质和修为。但是这过程,他们并不知道是这般惨烈。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句话果然不错!
纪箐歌终于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勉强听清了陆机的话之后,按着他所说的,努力稳住心神,在接连几次失败之后,总算是能从疼痛中找回了一丝理智,然后开始有目的的引导自己体内的真气,让它和煞气形成一个平衡的状态。
这样子做很费劲,尤其是她现在的修为还不够,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正当她开始有点着急的时候,一股精纯的元气注入她的体内,原先已经在煞气的侵蚀下变得有些萎靡的真气顿时充盈起来。
她想也不用想着元气是谁的,只是现在的她没有心思理会那么多,只得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煞气和真气还在不停的相撞,纪箐歌渐渐恢复了体内真气的控制权,一点点引导着真气包裹住那煞气,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炼化。
而就在她觉察到眼睛的痛楚减少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脑袋突然又传来了一阵钝痛,旋即她便“看见”了差点让她崩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