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王天候死去了的消息,一大早晨便已经几乎传遍了清河县的每个角落。
人人听闻王县丞昨夜惨死在家中,都觉心中震撼无限。
同时间,因为王天候在世之时素来与人交好,不管是不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人,都争着抢着第一时间前去王天候家中吊唁。
武松和潘金莲二人赶到王天候家中时,只见王天候的夫人和女儿正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知县大人李拱极已是哭过好几场,此刻眼眶红肿,正端坐在椅上眉头紧锁,深深地凝望着地上的王天候之尸身。
王天候家中的管家将武松和潘金莲二人迎了进去,武松和潘金莲二人携手快步走进,李拱极见武松来了,连忙起身。
“武松,天候死了!”李拱极险些涕泪横流,声音里满是哭腔。
“咱们……咱们暂且节哀顺变!”武松用力拍了拍李拱极的肩膀,将“节哀顺变”四字咬得死死的。
房间内几乎围满了人,半个县衙的人几乎全部到场。
阴阳先生、令史、仵作各四人在房内来回走动,各自不停低声交流。
李拱极手中紧紧握着斜挎在腰间的宝剑,咬牙切齿厉声喝道:“到底妈的查没查出来!”
十六名法医齐齐虎躯一颤,均是不敢开口。
武松眼见李拱极脖子上青筋暴起,其实也是合该如此,李拱极和王天候差不多同时在清河县为官。
况且又脾气相投,他二人早已建立起非比寻常的兄弟情谊。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一夜之间惨死在家中,很难不令李拱极崩溃。
李拱极平日里虽然为人温吞,但一旦到了真正触及到他逆鳞之时,他势必令身旁所有人精神炸裂。
武松尽管悲杵万分,然而却也已被李拱极吓了一跳。
厢公事所内各个相关人员一再地在屋前屋后不断查看,死活没有调查出半分蛛丝马迹。
李拱极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倘若半个时辰之内调查不出来,老子让你们妈的全都人都落地!”
便在这时,一名小吏忽然惊呼道:“抽屉里的这物事……这物事……我似乎曾经在文书档案里面看见过类似图腾!”
李拱极,武松,潘金莲,府上管家等人匆匆忙忙聚集了过去。
眼见这名小吏站在书案前,书案抽屉大喇喇的开着。
内里并无旁物,只有一朵红中透黑的形似莲花物事安静地躺在其中。
李拱极皱了皱眉头,鬼使神差一般地说道:“莲花?莲花?莲花……”
便在这时,一位大人一声惊呼:“啊哟!是花莲教!”
屋内众人齐齐看了过来,一时之间,屋内除了跪在王天候面前之人的痛哭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李拱极目光如炬,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武松。
武松紧握双拳,目光深锁在这朵莲花之上。
武松心中百感交集,倘若说杀害王天候之人乃是花莲教,那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前一阵子花莲教其实已经在清河县内现身过了,那天夜里,应伯爵和他的娘子杜氏在家中菜园地里挖出柴室皇族的宝藏,教主李清秋便到场过。
但花莲教来无影去无踪,行事很是神秘。
自从上次之后,花莲教全体成员便仿佛像是在清河县内蒸发了一般,武松再也没有听人说起过见过花莲教的成员。
眼下在王天候家中亲眼看见花莲教的信物,武松心中不禁是波澜起伏。
猛然间想起昨夜在清凉江边看见的那些诡异花灯,匆匆忙忙将李拱极拉到一旁,把此事向李拱极说清楚。
李拱极听了后,立即命人备马,亲身前去清凉江边。
一列四十五名士兵,紧紧跟随在李拱极身后,一行人等,浩浩荡荡的前往清凉江边。
武松和潘金莲同坐在一匹马上,跟随在李拱极身旁,一路快速朝着清凉江边赶去。
兴许是众人心思慌乱,仿佛弹指之间便就已经抵达清凉江边。
李拱极慌慌张张的从马上跳下,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那些花灯前面,一遍遍地定睛细瞧。
武松用手指着其中两盏花灯上面的诗文,急声说道:“兄长你看,每一句诗文里面都含有一个“死”字,我猜想这多半也与花莲教相关!”
李拱极瞧着瞧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怔怔地道:“是了是了,该是那花莲教所为!”
此话一出,与之同行至此的士兵们都是心中一颤,面面相觑。
按说花莲教在现如今年轻人的心中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传说了,实在过于飘渺浮远,便如同是在江的另一面盛开绽放着的彼岸花一般。
然而眼下众人亲耳听着知县大人李拱极亲口确认花莲教重现人间,众人心神都不禁是一阵恍惚。
李拱极速命师爷走上近前,急声问道:“今年咱们清河县里啊,这花灯……这花灯……怎么回事?谁负责?”
李拱极此时已经语无伦次,师爷在一旁听着也是一知半解。
师爷半晌才明白过来,慌慌张张地道:“啊……啊!今年并非是衙门内亲手制花灯,都是用银子在民间采办而来,主办此事之人乃是新任主薄许志高。”
李拱极双膝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谁?许……许志高是吧?快,快,快!你速速将他带到本官面前!不得迟了片刻!”
师爷不敢有半刻耽误,连忙尊命行事。
李拱极高举双手,朝着四面八方来回比划,不住地惊呼道:“把……把这些个花灯,妈的全给我围起来!快!尔等赶快照做!”
在场的四十五名士兵连忙谨遵吩咐,迅速排列整齐,一队队的将清凉江边的这二十余盏花灯全部包围了上。
站在武松身旁的潘金莲眼见这迅速围拢起来的人墙,看上去甚为庄严肃穆,不禁是心中一紧,下意识紧紧抓住武松的手。
武松双拳始终紧握着,心道:如果新任主薄许志高与花莲教之间有干系,我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便在这时,忽听得“噗通”一声闷响,武,潘二人眼睁睁瞧见李拱极万分颓唐地跌坐在了地上。
李拱极眼神甚为空洞,他高高地抬着头,仰望苍穹。
武松缓缓抬起头来,只见此时天际苍穹里仿佛堆满了灰色棉絮,将日光遮了个一丝不露。
阵阵阴风四起,吹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长发。
潘金莲眼睁睁瞧见这阴风将武松额头前的刘海儿吹得四下里狂翻不止,舞动不停。
武松却动也不动,只是双眼目光紧紧锁定着天际苍穹,连双眼都是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