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若雪还做着成为皇太后的美梦时,嘉兴帝的病越发严重,到了最后一段时日几乎整日昏迷不醒,后宫里王皇后一手遮天,再不许她到承德殿来,但有了李灏的保证,她也放弃了去陛下那里刷存在感,且他如今昏迷不明的,眼看是指望不上了,王皇后此举正中下怀。
但她没料到的是这段时日平阳王府麻烦不断,平阳王自顾不暇的,处理家事处理的焦头烂额的,压根顾及不上朝中之事,她虽是后宫妃嫔,也渐渐觉察出些许不对来,随着太子代政,他在朝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且他身子也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孱弱,偶尔有那么几次,她在宫中远远的同他打过照面,竟然是个芝兰玉树般伟岸的青年,生的相貌堂堂,清风朗月般不说,那浑身的气度更是让人不容小觑,这让梅若雪越发心惊。
眼见平阳王始终没有任何行动,她越发坐不住了,偷偷给李灏递了消息,想问问他平阳王到底准备何时提议改立幼主,若不趁着陛下还活着操作,等陛下殡天了,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送消息的人回来告诉自己,李世子如今身在大狱,听说是犯了人命官司,最近平阳王正为了他的事焦头烂额的,一时顾不上朝中之事。
这下可让梅若雪心凉了半截,她到底对李灏有几分情谊,此时她既担心他的安危,又焦心自己的处境,眼见太子越发势大,她们孤儿寡母的,若是没有平阳王支持,哪里是太子的对手。
就在这种焦灼的情绪里,等到了陛下殡天的消息。
待梅若雪领着睡意昏沉的儿子跪到在承德殿前时,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出,她们来晚了,既没有见到陛下最后一面,此时连殿门都进不去,太子同皇后皇太后长公主等应该在殿中,也不知平阳王在不在。
若是平阳王在,说不定事情还有一丝转机,若是不在,如今殿里都是太子的人马,由他们掌控全局,还有他们母子什么事。
如此想着,梅若雪哀哀啼哭时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可惜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见平阳王从一旁的偏殿急匆匆的往承德殿赶,这下她一颗心如坠冰窟般,连装模作样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仿佛被人抽了精气一般,抱着怀里的孩子整个人木呆呆的。
连平阳王路过她时那别有深意的打量也没注意,只觉得她们母子只怕没有出头之日了。
这头儿平阳王再次回到承德殿,见一切都被安排的井然有序的,太子皇太后已经恢复了平静,此时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先帝的丧事,就连他进门也没人特意招呼,宫人们只低头做着自己份内的事。
平阳王见那帮老臣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暗松一口气,文臣的嘴,可是比那刮骨的刀还要厉害,他一个人可斗不过那么多文人。
“皇儿过来了,身子可还好?!”
哭的双目红肿的皇太后本精神乏累,以手扶额半靠在椅背上休息,经由身旁的宫人提醒,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看向平阳王,伸手唤了他过来。
她刚刚失去了长子,这孩子来的不容易,因为他的出生,自己坐稳了皇后之位,且他从小就是个听话乖顺的孩子,母子二人感情亲厚,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如今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让她心痛,得到他离开的消息,太后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挖空了一般,整个人腿脚发软,连站都站不稳,等她跌跌撞撞到了承德殿,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让她如何不遗憾,当下哭的死去活来的,晕厥过去好几次,此时终于平静下来,只是精神乏的很,整个人头重脚轻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不舒服的很。
此时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平阳王,同自己刚失去的长子有五六分相像,仿佛儿子又活过来一般,让皇太后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惹的平阳王忙紧走两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母后莫要再伤心难过了,你还有儿臣。”
平阳王故作哀痛道,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这么多年,母后宠爱自己不假,但皇兄始终是她第一个孩子,他的位置谁也撼动不了,连自己也不行,这让他心底生出些微妙的嫉妒来。
“我知道…我知道…从你皇兄病倒,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想这一日来的这么快,我的皇儿,以后母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皇儿……呜呜呜……”
皇太后说着,再一次潸然泪下,那悲戚的声调听的闻者落泪,身后的宫人莫不开始抹眼泪,连平阳王也跟着装模作样的流了两滴眼泪。
一时间承德殿里哭声一片。
待皇太后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紧紧拉着平阳王的手让他坐下:“如今你皇兄走了,好在有太子在,葳哥儿这么多年不怎么见人,但皇后把他教的极好,朝中内阁诸位老臣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的,这下倒是让我放心了,有太子在,咱们大庆乱不了,我如今看他,颇有你皇兄年轻时的做派,想来未来定是个好皇帝,但他这么多年都在东宫,见识终究是少了些,免不了你这个做长辈的往后多帮扶一把,所谓血浓于水,你可是他嫡亲的叔叔,你皇兄在时待你不薄,往后母后可指望你帮着太子治理朝政,你莫要让母后失望了。”
皇太后说着,突然肃了脸色,拉着平阳王的手攥的紧紧的,有那么一瞬,平阳王觉得定是皇太后察觉出了他的用意,在母亲面前,他突然有种无所遁形之感,当下甚至不敢同她对视,狼狈的别过头去。
“母后说笑了,太子能力卓越,哪里需要儿臣帮扶,如今儿臣府中祸事接二连三的,让儿臣自顾不暇的,哪有精力帮太子,但儿臣到底是他的亲叔叔,只要太子有需要,儿臣自然是不遗余力,母后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