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殡天的消息先到,沈家的平反诏书还在后头,如今只知道先帝驾崩了,目前的局势只怕维持不住了,也不知太子同沈家父子会如何做,这让赵氏同唐悦一时间忧心忡忡的,明显心不在焉起来。
“唐娘子?!唐娘子?!”
吴氏有些奇怪,眼见唐悦心不在焉的用汤勺搅着粥,半天都不见往嘴里放,对自己的问话更是置若罔闻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她只好提高声音又唤了两声。
“什么?!吴婶子你刚刚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唐悦反应过来,忙强打起精神询问道。
“我说可得抓紧去买孝布,不然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好买了,这云来镇也就那么几家布庄,去的晚了涨价不说,还怕卖断货。”
毕竟这孝布不是什么紧俏货,一般布庄不会压太多货,以自家男人同唐娘子的交情,定是先过来通知的桂香斋,趁着众人还不知道,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吴氏好心提醒道。
“对,婶子说的对,我这就使人去买。”
此时正是灶房最忙的时候,赵氏吴氏几人自然抽不开手,她身子又重,赵氏不放心让她出门,只能让前堂的郑氏去买。
“嫂子多买些,待会儿给五味居送上一份。”
唐悦还惦记着许三娘,许三娘的五味居没在主街玉泉街上,她怕驿站的人通知到她时孝布就卖完了,干脆直接买了她的那份送过去。
果然,待五味居的人得到消息时,布庄已经人满为患,价格翻了几倍不说,根本就挤不进去,乐的那布庄掌柜喜不自胜的,可是苦了没买到的商户。
许三娘眼见阿福空手而归,也是愁眉不展的,正着急之际就连见唐悦使人送来了孝布,这无疑于雪中送炭,一下就解了许三娘的燃眉之需,让她长吁一口气,忙捡了些新请的厨子腌制的小菜,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食盒,领着阿福过去道谢。
两个孕妇见面是聊不完的话题,这一说就到了午时,送了许三娘出门,进了厢房的唐悦又胡思乱想起来。
这头儿沈延兴领着众人干了一上午,眼见到了午饭的时辰,这才归了家,甫一进镇就见街边的商户门口挂了孝布,心里一沉,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可是陛下殡天了?!”
裴景没想那么多,低声猜测道,此话一出惹的沈延兴一激灵,八成是。
这一认知让他突然心跳加快,打发了几个长工各自归家,他急匆匆的领着裴景回了桂香斋。
等从赵氏嘴里听到确切消息,他心里没有轻松些,反而同赵氏唐悦一般,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只是心中担心之事不好同其他人明言,只能暗自调整心态。
“母亲放心吧,父亲同二哥在西北领兵数十年,早已同西北军融为一体,先前没有消息传来定是一切顺利,如今虽然先帝驾崩,局势会有所变化,但朝中有太子坐镇,且他是正统,身旁又有长公主帮扶,更是万无一失,西北有父兄二人,就算平阳王手眼通天,想短时间内达成目的也难如登天,母亲还是放宽心的好,如今嫂子身子笨重,若是你整日忧心忡忡的,势必会影响到嫂子的心绪,进而影响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你还是别想那么多,如今父兄远在西北,咱们想帮忙也是鞭长莫及,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保重自己,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沈延兴见赵氏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自然知道她担心什么,尽管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还是宽慰赵氏道,如今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最应该保持镇定,替父兄守好这个家。
眼见儿子一脸冷静的,赵氏心里不由松了松,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三郎也长大了,能够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般顶立门楣了,这让她心里感慨万千。
“好,母亲听你的。”
赵氏替儿子整理了一番衣襟:“去吃饭吧!”
唐悦的午饭是赵氏亲自端进来的,炕已经烧了一上午,不大的厢房里温暖如春的,唐悦只穿了件夹袄,脸上红扑扑的,身上热乎乎的,身上是舒服了,只是心里沉甸甸的,眼见赵氏进门忙不迭的要下炕,却被赵氏阻止了。
“你坐着别动!”
赵氏开了口,唐悦只好又坐了回去,婆媳两个坐上了炕,两人说着话吃了午饭,赵氏本是想劝儿媳妇儿莫要忧思太重,以免伤了胎儿,不想唐悦比她还要看的开。
“母亲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只是觉得陛下殡天,平阳王定会有所行动,父亲同二郎远在西北,咱们帮不上什么忙,但咱们自身的安危可得多注意些。”
唐悦说到她们现在的处境,总有些心神不宁,若她是平阳王,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沈家人被太子拉拢了去,先前他派过一次杀手过来云来镇,被太子的人劫杀在半路,阿和同长青也是那时候跟着来的,后来她询问过两人,长青说平阳王的杀手足有十来个,他们追上时一行人已经到了荒漠的边缘,只需穿过几十里荒漠就能达到云来镇,且两方人马交手,太子的人死伤无数,这才把他们一网打尽,后来两人提起无不一脸唏嘘的,说那杀手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不是一般的护卫,这让唐悦每每想起此事都心有余悸的。
只是后来阿和同长青两人留了下来,加上平阳王好像一时受挫歇了暗杀沈家人的心思,久久不见他有动静,这才慢慢放松了心态过日子,不想今日突然接到陛下驾崩的消息,唐悦再一次提起心来,心里猜测着平阳王会不会卷土重来。
如今沈家只剩了些妇孺,唯一的男丁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比先前壮硕了些,但对上职业杀手还是不够看的,虽然有阿和长青两人,到底两拳难抵四手,终究是人少了些,这让唐悦十分有危机感,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