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的军队大营里如同煮开的沸水一样炸开了锅,军士们按照各自的序列各自集结,在狭窄的米仓道内摆出一字长蛇阵。
三万五千大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前,正面迎接张邦堰的主力大军,一部分在后,随时防备后方的突袭!
然而等待了,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天色已经大亮,张邦堰的队伍始终没有发起进攻,这让戴庆民等人感到非常疑惑,按正常来说如果是为了偷袭,那么昨晚他们就应该发动偷袭才对。
黄通内心现在非常的焦躁不安,三万多的大军被困在这米仓道内,几乎可以说是绝境,想要获得一线生机,那就只能拼死一搏!
他来到戴庆民身旁,看着一脸愁绪的戴庆民,黄通谏言道:“张邦堰那老贼将我们围困在此,到现在还没有发动进攻,一定是在预谋更坏的事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此时的戴庆民也在极力的思考着如何应对,他眉头紧皱的望向黄通:“命令后队变前队,保持防御阵型向瓦口关方向撤退,前方既然是张邦堰的大军主力,那后边围堵我们的人定然不会太多,拼死也要给我杀出一条通道来!”
黄通没有丝毫的犹豫,领命之后立刻抽身而去,不久后,大军开始缓缓向着来时的方向移动!
戴家的军队刚一出动,张邦堰的大军就尾随而来,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因为要防备张邦堰的大军从前面掩杀,所以戴庆民的军队时刻保持着战斗形态向后撤离,这也导致了行军速度大大放缓。
中午时分,大军重新回到老观坳附近的山口,此时的山道内已经筑起一道寨墙,将来时的道路彻底堵死。营寨前方还摆放着拒马,用以迟缓敌人的进攻!
寨墙上的臧威看着缓缓移动而来的戴家军队,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几日的苦等,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戴钰来到军队的最前方,远远的看着那道横亘在山道上的寨墙,嘴里不由暗骂一句:“又是这种伎俩,看我如何砸烂你这营寨!”
“先锋营,跟着本将军杀过去!”他一声令下,五千先锋营勇士手持刀盾便朝着臧威把守的寨墙冲杀而去!
在戴钰的眼中,这座营寨依旧如同之前的那些营寨一样不堪一击,只要稍加用力,便可攻破!
而黄通此时则跟在戴钰的先锋营之后,他知道,这座营寨绝对不像从前那样容易攻取了,当初那根本不是什么拖兵之计,而是诱敌之计!此时想要攻破眼前这座营寨,那就需要一场硬战,想到这里,黄通立刻下令道:“弓箭手跟上去,掩护先锋营进攻!”
黄家军队中的三千弓箭手跟随在先锋营的身后,一同朝着前方的营寨冲去,然而还未等他们到达既定的射箭范围之时,寨墙内的张家部队便率先开始了射箭,箭矢如同暴雨一般向着他们袭来。
冲在前方的刀盾手立刻将手中的盾牌齐刷刷的举过头顶,在众人的头顶形成一道盾壁,箭矢噼里啪啦的射在盾牌之上。
由于山道狭窄,戴家军士手中的盾牌排列也相对比较密集,这也使得张家军队射出的箭矢对于盾牌下方的士兵少有伤及。但是跟随在其后的黄家弓箭手此时却是吃了大亏。
张家的弓箭吸收草原游牧民族的硬弓制造技术,射程比一般的箭矢远,见此,黄家的弓箭手不由得纷纷后撤。
黄通见状不由得抽出腰中的宝剑大喊道:“将士们,我们如今已经被困,前有追兵,后有堵截,唯有死战冲破眼前的营寨才能回到瓦口关,也只有突破这倒营寨才能迎来一线生机,倘若胆敢有怯战后退者,立斩不饶,都给我冲上去,靠近了射!”
此时的先锋营已经开始冲击前方的营寨,喊杀之声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响彻在山道内!黄通手持利剑拦在后退的道路上,黄家的弓箭手只能冒着不断飞来的箭矢朝前冲去,冲锋的过程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刀盾手冲锋受阻之际,一声号角之声在山道内响起,随后两侧的山体上,大量的枯木树枝被抛下,紧接着便是漫天而来的滚木擂石,山道内本就不是特别宽阔,不少戴家的军卒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中身亡!
黄通眼疾手快,躲到山体的一侧,十来个黄家的军卒将其围困起来,支起盾牌护在他的周身!
黄通不由哎叹一声:“哎!当真是天亡我吗?”
寨墙内的长枪兵透过寨墙的缝隙无情的向外捅刺,不少冲锋的戴家士兵被长枪刺中而亡,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寨墙外的尸体便堆积的越来越高,而臧威率领的张家军士也是损失惨重!
戴钰眼看先锋营冲锋受阻,山体上又不断有巨石落下,心下大急,这跟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张家部队几乎完全不一样,先前的张家士卒稍作抵抗便被冲杀的溃逃,可眼前的这些人根本不怕死。
更可怕的是,山道的另一头此时也传来了厮杀之声,他知道,这是张邦堰的大军发起进攻了,如果再不突破眼前的营寨,那这几万大军就要全军覆灭了!
他牙关一咬,对着身边的十几个亲卫士卒喊道:“随本将军冲锋!”
十几个蜀中儿郎自知此时情况的危急,再也没有人说什么将军不可之类的话语,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奋力一搏。
十几个蜀中儿郎大喊道:“是!”
随即十几人护着戴钰向着营寨方向奔去!
山坡上,张邦堰的四大朗将之一的张拓冷冷的望着山道内厮杀的双方士兵,他负责在两侧的山体上多置滚木雷石,可是这两侧的山体能支撑滚木擂石,且能隐藏不被敌人发现的地方并不多,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多的携带箭矢,居高临下的放箭!
现在戴家的军队阵营已经被滚木擂石冲散,张拓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下令军士放箭!
从中午杀到傍晚,山道之内的血腥气息更是让人作呕不止,汩汩鲜血在山道内汇成一道河流,惨叫之声,哀嚎之声,更是响彻天地!
臧威浑身是血的站在堆积的尸体之上,饶是他这般在边疆与匈奴人厮杀多年的悍将,此时也是累的筋疲力竭,他将大刀戳进脚下的一具尸体内,努力的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去。
戴家的士兵已经不再冲锋,他们望着眼前如同杀神一般的臧威,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山道的另一侧,张邦堰也停止了进攻,他命一个军卒出声朝着对面的戴家阵中喊话!
“戴将军,我家大帅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可以留你蜀中将士一条性命!”
戴家军阵中的戴庆民此时披头散发,被几十个亲卫护在中间的一块巨石旁,听到外围张家阵营中的喊话,戴庆民破口大骂:“放屁!老子蜀中只有战死的儿郎,没有屈膝懦夫!今天就算老子栽在你们手里,可你们又能猖狂到几时,到时候大军攻破关中,要你整个关中世族给我蜀中儿郎陪葬!”
听闻戴庆民的回话,张邦堰并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是多了一丝钦佩之意,往日里他总是看不起戴家子弟,看不起巴蜀将士,觉得他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战,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性,可不曾想,巴蜀的将士居然如此悍不畏死!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巴蜀将士的殊死抵抗,他才起了劝降之意,当然并不是真心想要劝降,只是在这样的山道里消耗下去,张家的军卒也会损失惨重!
眼见劝降无果,张邦堰只得下令进攻!
正月十八日,米仓道,戴家三万五千大军全军覆灭,戴军主将戴庆民战死,戴钰战死,黄通战死!
不久之后,瓦口关被郭雄率军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