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不走。”
阮颜态度坚决,不退不避,“我知道危险,但我回京城等你,你就不危险吗?你知道你来滇城的目的。”
傅廷洲一动不动看着她,始终没开口。
途中,两人也没再说话,到了宿舍,各自回房。
阮颜坐在床上,今天那一幕确实是吓到了她,可她也清楚,老村长是被灭口了。
如果真是莫家的势力,那傅廷洲留在滇城也是凶多吉少。
她其实最怕她走了,就有种再也见不到他的预感。
…
次日,董显与妻子找来了宿舍楼。宋威在屋内亲自招待,给他们倒了茶。
没多久,阮颜跟傅廷洲也到了。
“董显,你父亲的事,还请节哀。”宋威将茶杯移到他面前。
董显眼皮垂下,“我早知道他会有今天的,虽然他这么做确实是为了治好我弟弟…”
鉴于父亲的死,董显还是说出了真相,他父亲原先确实是不想把地卖给他们,而是想跟江山集团合作。
因为江山集团给出的承诺是帮他弟弟找医院免费做整形,能让他弟弟拥有健全的面貌。
他弟弟从来没念过书,不识几个字,除了他们这些亲人,他甚至连生人都不敢见,胆子怯弱,自卑,只能躲在阴暗里,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交友,结婚。
而到大城市的医院做全脸整形,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钱。
虽然村子拆迁让政府建高速也能分到一些钱,可他父亲向来吝啬惯了,就是觉得舍不得花那钱去做什么整形。
恰好江山集团开出的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就是白捡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父亲跟弟弟的谈话,他才知道他父亲竟然通过制造人命让项目做不下去。
董显也是满脸懊悔,“这件事我也有错,我明明可以揭发的,可他们是我的亲人,我…”
阮颜看着他,神色复杂。
觉得可怜,也有可悲,可恨。
“所以,大强是被你弟弟推下去的?”宋威问。
董显摇头,“我父亲之所以选择大强,就是因为知道大强很迷信,他很信鬼神这些东西。其实大强出事那天,是我父亲以他钥匙掉在山坡上,让大强帮他找的。而我弟弟只需要出现在他身后,那个时候他看到了我弟弟的样子,才会在惊慌下踩空了。这些是我弟弟说的,我父亲就是让我弟弟吓唬他。”
试问,一个在山坡边埋头找东西的人,突然身后站了个人。
回头看那是张极其恐怖,像怪物一样的脸正盯着他瞧。
对于迷信的人而言,无非就是觉得大白天撞了鬼。惊慌失措之下想逃离,却一脚踩空摔下山坡。
宋威倒抽一口凉气。
人性这种东西,最难琢磨。
可偏偏听完这些话,他都觉得有些可笑。一个人死于恶作剧的手段,而这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悲剧。
片刻,董显夫妻二人起身告辞,宋威也让人护送。
阮颜走出院子,傅廷洲喊住了她。
“确定不回去吗?”
“不回。”
“真不回?”
她停下脚步,回头吼,“都说了不回!”
屋里的人也都听到了。
傅廷洲眉眼明显有了松动,不再逼迫,止步在她面前,“不回可以,但从今天开始要听我的。”
她不言语。
傅廷洲抬手抚上她面颊,“别让我担心。”
“小两口闹矛盾了?”
宋威从屋里走出。
傅廷洲跟阮颜的事情他不会过问,但多少也猜到,两人没结婚多半是南家那边不妥协。
傅家虽经商,可傅老的底细不干净,赚的是来路不明的钱。而以南家的做派,自是看不上傅家出身的。
可傅廷洲毕竟是他妹妹的儿子,与傅老又没有血缘关系,倘若需要他帮忙,他倒也愿意承这个人情。
“没闹矛盾。”
阮颜也是愿意给傅廷洲台阶下。
宋威笑了笑,“出了这件事,廷洲担心你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敌人非同小可。这样吧,出门在外,你干脆就跟着我,那莫家老的,还不至于敢跟我动手。”
“那就麻烦宋董了。”
她坦然接受,朝傅廷洲看了眼,像是有几分得意,随后回了房。
傅廷洲整了整衣衫,“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担心她,那我把她放在身边,你总可以安心做你的事情了吧。”
宋威不了解他,但他了解男人。
男人有了感情相当于有了软肋。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傅廷洲没回应,更像是默认了。
不出几日,老村长被枪杀的案件也上了当地的新闻,影响恶劣,加上舆论的压力,警方不得不加派人手走访,排查。
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套房内,莫振远正面色阴沉地盯着新闻上的消息。两名打手带着傅翰走了进来,“老板。”
莫振远拿起遥控,关掉电视,“那几个京城下来的混账,竟敢坏我好事,项目没拿到,胡局估计也不会支持我了。”
“失败也是好事,我打听到,宋家这个项目是上面允许的。”
莫振远脸色微变,眼中带着不甘,将桌上酒杯拿起,一饮而尽。似乎想到什么,“对了,这次那些人当中有你义父的私生子?”
傅翰冷笑,“没错,不过,把他交给我解决就好。”
“你们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屁股要擦干净,最好别连累了我莫家。否则影响到我父亲选举,你跟你那个义父小命不保。”
…
项目正式开工恰逢国庆,众人几乎都早出晚归,有得忙了。
阮颜偶尔跟随宋威去现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买了盒饭,百人份的,还得让车运过来。
中场休息时,她与其他人派发盒饭,汤素荤都一份。
傅廷洲在工地看规划图纸,这时一名工人将盒饭递给他,笑说,“你媳妇让我拿给你的。”
他接过,转头望向不远处那抹俏影,白天温度二十三,即便晴空万里,也颇有凉意。她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在萧瑟的风中也冻得跺脚。
阮颜在掌心上哈气,身上这衬衣是夏天的,透风。
出门时以为有太阳,也不至于会冷,没想到失策了。
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怔住,不用看也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