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刚要说什么,蓦地发现阮颜就站在身后。
阮颜回过神,揪住方宇的衣领,“你早知道了对不对?你跟他一起来瞒着我?”
宋威走了过来,看着方宇,“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宇这才被迫说,“傅翰绑架曲小姐的儿子只是为了逼傅总出现,傅总只能先一个人前去…”
“他怎么能不与我商量!”宋威眼下也是着急,“他一个人去太危险,希望我们的人赶到还来得及。”
他转头吩咐部属跟李主任,让他们通知警方的人进行埋伏,也叮嘱,“此事非同小可,估计跟莫建勋以及那些消失的人证也有关,切记不要走漏风声。”
李主任也点头,“明白的,我们会告知他们。”
阮颜呼吸一紧,“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李主任望向宋威。
宋威深吸一口气,最终同意她跟着去。
…
路上,方宇联系了隆四,说人就在沧澜江港口。
坐在副驾驶的宋威听到沧澜江港口几个字,瞬间沉了脸,“他们是要出境,看来,人证也在他们手里了。”
因为只专注盯着莫建勋往海外转移资产的事,完全忽略了傅老手底下的小动作。
莫建勋估计是用转移财产的理由来移走了警方的注意力,从而让傅翰等人把跟莫振远有过贩毒交易接触的人都给带走。
只要出了边境,他们极有可能都会被灭口,死无对证。
阮颜背脊冒冷汗,“傅老跟傅翰这么想报复他,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的。”
“傅总说了有应对的准备,但我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步准备是什么。”
方宇确实不知情。
宋威这时接了个电话,对方说了什么后,他回应两句,挂了电话,“特警已经埋伏在边境了,上面派下来的调查队,已经接手了市局的工作,但愿他真的有所准备。”
阮颜紧抿唇,只盯着窗外。
恰逢阴天,沧澜江码头蒙上一层阴霾,零零星星的船员在岸口搬箱,船工头用老挝话吩咐他们快些。
傅廷洲开车抵达码头,船工头见来了生人,摸下了兜里的小刀,警惕得很。
傅翰从船舱走到甲板,看到从车里走下的男人,让船工头退下。
确认他是一个人前来,傅翰笑了声,“为了别人家的小杂种,你倒是肯来。”
他面不改色,“孩子呢?”
傅翰拍手,两名船员将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给架了出来,绳子捆住手脚,嘴巴也封了胶布。
黎冬遇看到傅廷洲,唔唔地喊出声,他眼里满是惊慌与恐惧。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确定他的安全了?”傅翰揪住黎冬遇的衣领,将他推到甲板上。
傅廷洲眉眼戾气深重,踏上跳板,“傅翰,我人已经来了,你可以把这孩子放了,又何须牵连一个无辜的人?”
“你倒是对你朋友的儿子尽职尽责啊,你当我傻吗?他是曲市长的外孙吧,我要是把人放了,我还有活路?”
他停在甲板上。
“你想怎么样?”
傅翰笑了声,将孩子推给手底下的人,朝他靠近。
几乎是猝不及防,拳头砸在傅廷洲脸上,傅廷洲身子偏了过去,踉跄后退两步。
傅翰抓住他衣领,拳头再次砸下,“作为一个野种,再怎么风光那都只是一个野种!”
傅廷洲生生捱了几下,啐了一口血,刺骨的风拂开雾霾,他浑身散出一股寒意,雾气掠过他眼睛,沉郁又冷厉,“野种?那老东西强奸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还收养她的孩子,他也就只敢躲在背后,不敢出来见我。”
傅翰一拳打在他腹部,他猛地后退几步,撞上船栏。
“阿翰。”
几人闻声退让,傅老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傅廷洲,“廷洲,你若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乖乖听我的话,即便你不是我的孩子,我也绝不亏待你。”
傅廷洲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你亏待的还少吗?我若不是命硬,早就死了。”
“我都是为了磨炼你,狼只有在恶劣的环境下才能生出杀性。可惜你不知我的一片苦心,屡次忤逆我,甚至还威胁到了我。”傅老背着手走到一旁,“我傅家的基业全都给你给毁了,可你又得到了什么呢?在众人眼里你就是通缉犯的儿子,傅家也成了你的累赘。”
傅廷洲嗤笑,“傅家与我何干,你真以为我会替你继续守着傅家?对了,我把于蔓婷接到京城了。”
傅老面色一沉,转头看他,神色诡谲。
傅廷洲挺直腰板,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朝离他最近的人说,“借个火。”
那船员愣了下,望向傅老。
傅老点头允许。
船员才将打火机递给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老停在他面前。
傅廷洲吐出一口烟雾,“放心,我让他们一家子都住在老宅,我想你也不愿看到傅家绝后,毕竟…那是你盼来的孙子。”
“别忘了,这孩子还在我手上,你也敢威胁我?”
傅老指向黎冬遇,语气凌厉。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你想听吗?”傅廷洲继续抽了口烟,面无波澜地笑。
傅老迟疑数秒,他眼底掠过一抹凶狠的光,持枪从身后扼住傅老脖子挟持。
“义父——”
傅翰欲要上前,但看到傅廷洲手里的枪,咬牙一笑,“你果然是有备而来。”
他冰冷冷地笑,“是你们没搜我身,才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要死,就一起死。”
“傅廷洲,你是不是连这个孩子的命都不顾了!”傅翰扯过黎冬遇,手中那柄冰冷的刀刃抵在他脖子。
黎冬遇显然被吓得不知所措。
“我说过,要死一起死。”他扣动枪板,“就看谁更在乎自己的命了。”
傅老更是没料到他会疯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么放了他,要么你死。”傅廷洲手臂勒紧。
傅老额角渗出冷汗,看向傅翰,“还愣着做什么!”
傅翰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怀中的人,割断了对方的绳子。
傅廷洲盯紧傅翰,对黎冬遇吼道,“走啊!”
黎冬遇恍惚回过神,直奔下跳板,边跑边回头看了两眼,最终头也不回地逃离。
“人已经放了,廷洲,你现在冷静下来,兴许我们还能做一笔交易。”傅老不得不心平气和跟他谈判。
“你想做什么交易?”
傅老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你很聪明,应该能猜到这货船上就有莫建勋的罪证,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处理掉船上某些人,给我一条生路,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傅廷洲闷笑,“看来他也没那么相信你们,想借你们的手出去解决掉证据,再让你们回不来,我猜得对吗?”
他叹气,“你我也算是父子,我一直都欣赏你的手段,你甚至有比现在更好的前途。”
傅廷洲沉默。
以为他是动心了,傅老继续开出条件,“跟我出国吧,去老挝,到了那里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你们能出得了境?”
傅老冷哼,“莫建勋既然想销毁证据,他自然有办法让我们出境,谁也阻拦不了。”
傅廷洲面无表情注视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真的愿意跟我合作?”
傅老早就料到他不是那么好糊弄,前面是半真半虚的话,到后面不得不真的揭露,“我们在船上的人不多,莫建勋安插的人占了一半,现在这些人里我不确定谁是他的人,就算我真跟你动起手来,他们未必肯出手,你有胜算不是吗?”
傅廷洲果断松开了他,但并未放下枪,“我信你一次。”
他枪口一转,朝一名船员的腿部开了枪。
子弹在寒冽的风中穿梭,中枪的船员哀嚎倒地。
其他船员脸色骤变,慌忙后退,“你…你疯了!”
“你们当中,谁是莫建勋的人?”傅廷洲指向下一个人,风拂过他黑色的衣领,整个人狠戾无比。
几名船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男人看向傅老,“傅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想要背叛莫老板?”
傅老眼神掠过狠意,还没等他动手,一旁的傅翰将刀子狠狠扎向男人,连续捅了几刀。
有三名船员吓得瘫倒在地,“杀…杀人了!”
“廷洲,你干得不错。”傅老对此很是满意,稍加试探,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傅廷洲不露声色,就像是真的跟傅老合作。
傅老察觉不出他还有其他举动,才算放心,走到那已经断了气的船员身旁,望向其他陷入恐惧的人。
“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愿意服从我,我就不会让你们有他这样的下场。莫建勋都自身难保了,你们跟着他,即便回来了,他也会除掉你们。”
威逼利诱用之尽致,怕死的船员跪在地上发誓保证服从,剩下那几名稍微硬气些的船员见情况不妙,也都豁出去了,“你真的以为莫老板会让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笑话!就算你们杀了我们,你们的船也开不出境!”
傅翰疾步上前踹倒男人,“你他妈什么意思?”
男人忍着痛爬起,狠笑道,“你们这群蠢货,莫老板为了洗白自己早就把你们出境的消息泄露给警方了,货跟人都在你们手里,你们以为你们走得了吗?”
傅老整张脸难看极了。
傅翰拽起男人,“你以为我会信吗,他将消息泄露给警方那你们也逃不了!”
“我们都是水手,到了晚上就会跳船,莫老板会派船来接我们!你们以为莫老板是让我们除掉你们,其实只是想让你们背锅而已,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哈哈哈。”
“你——”傅翰怄火,偏在这时,货轮冗长的汽笛声响起。
船身微微晃动,正在驱离岸边。
傅老吼道,“谁让开船的!”
船工头急急忙忙跑向驾驶船舱。
跳板没收起,货船离岸时,震荡得厉害,傅廷洲也险些站不稳。
而就在这时,数辆警车抵达港口,宋威的车子也随之抵达。
看到船离开,阮颜直奔下车,“傅廷洲——”
好在警方早有准备,乘坐救生艇追击,也联系了边防随时进行拦截。
阮颜跟宋威也上了一艘救生艇,听到不远处惊起的枪响声,她顿时慌了神。
…
船上几人陷入了僵局,傅老看着持枪出现的纹身男人,才瞬间明白了莫建勋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出境。
前有人挟持,后有警方追击,傅老也下了狠心,“廷洲,你还愣着做什么,开枪啊!”
傅廷洲把枪口对准傅老。
傅老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我也没打算放你们离开。”傅廷洲笑了下,眼底却是淡漠。
“廷洲!你就算杀了我,他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傅廷洲朝纹身男人看了眼,“谁告诉你,他是莫建勋的人?”
纹身男人摘下了人皮面具,傅老见状,恍然失了色,“他是你的人?”
“隆四,船上的货跟人都在?”
隆四咧嘴笑,“都在,那些货的数量,都够他被枪毙几遍的。而且躲在夹舱下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正被莫建勋推上死路呢。”
傅老浑浑噩噩回过神,冷笑了声,“廷洲,你还真是好算计啊。”
他眼神暗晦幽深,“不是我好算计,只是刚好买通了莫建勋的秘书,才早做准备罢了。否则,我为什么敢一个人过来,我不做无用的准备。”
傅老与他四目相视,“你故意配合我演这么一出戏,又让他把船开到海面上,如此多此一举,就是为了想替你母亲报仇?”
枪散发的寒光,像极他眉宇间的凌厉,“你即便坐牢,但供出莫建勋,你也是立功,还有条活路,但我不想你有活路。”
“你杀了我,你也得坐牢!”
话刚落,枪声惊起——
阮颜再次听到远处的枪声,心猛地一沉,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警方的救生艇快逼近船只,拿起喇叭喊话。
就在这时,她眼中映入甲板上的一道身影,雾气茫茫的江面,男人的轮廓渐渐清晰。
他穿着黑色衬衣,浮荡的雾气掠过他美好的皮囊,像是不忍玷污他霁月光风的清高模样。
“傅廷洲!”她在风里喊他。
傅廷洲看着她,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她瞳孔一缩,“小心!”
他转身,傅老在他分散注意力后使了阴招,折叠的匕首寒光一闪,狠狠扎入他腹部,将他推到边缘,“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