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结束这一切吧。」
咒术师都是好人吗?
当然不是,起码迹部景泽很清楚他自己绝对不是夜蛾老师心里评判的那样的“好人”。
他不会为了陌生人竭尽全力,更不会牺牲自己去成就“正义”。
他只是个执念颇深的普通人而已。
就像他能够耗费庞大的咒力量为涉谷的普通人创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也能够为了自己的目的放任天内理子被卷入绝境。
一切只是取决于会不会妨碍他的所需要达成的目标罢了。
所以,他从来不是个光明磊落的咒术师。
“解除帐,我们起码得有人去救天内理子。”夜蛾正道沉声道。
“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了。”迹部景泽摇头:“既然结界已经升起,无论是我方还是咒灵一方,都没有人能够阻止了。”
“而且就算是老师救得了,您会选择丢下硝子,一个人参战吗?”
“……可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她本可以不用被卷进这件事里。”
“她不被卷进来的前提是我们仨,甚至是弟弟或者是小惠已经死在羂索手上吧?”家入硝子抽着烟,烟雾缭绕下衬得医生小姐更为清冷。
只有有比天内理子更好的人选在,她才能够逃过这一劫,让家入硝子来选,她不会做得比迹部景泽更好。
嘛,但是同窗说话的方式是欠打了点,老师又不会真的吃了他,干嘛句句带刺?
敏锐的医生目光落到同窗脸上,果不其然阿泽避开了她的视线,默契了这么多年的同窗,尤其是当了这么多年泽学家的家入硝子要猜到他在想什么并不难。
所以说,没必要非得这样啊……
虽然并不清楚“星浆体”、“天内理子”代表的含义,但沉默不语的迹部景吾倒是听明白了一点,兄长对一位女孩子见死不救了,因为他判断这是完成计划的必要因素。
很难说迹部景吾是个怎么样的心情,在他心里,他傻里傻气的兄长嘴里从不会蹦出过于得理不饶人的话语,当然也很难将他和“冷漠”、“自私”这一类词语联系起来。
但他也着实不是热血沸腾,会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那一挂。
他的兄长永远像是屋檐底下伸着懒腰的狗狗,二十四小时滚来滚去、舒展着身子沐浴着温暖的春风。
无论是枝桠上啾啾的鸟儿还是荷塘里吐着泡泡的小鱼,甚至是悬挂在房檐上的柳条,都与他毫无关系。
只要他可可爱爱的小屋子依旧安安稳稳的立在那儿,他就决不会踏出屋檐底下一步。
如果这家伙确实是正试图踏出他那一亩半分地,这就说明,情况已经不得不让他做出这种选择了。
迹部景吾下意识地往兄长的方向靠了靠,果不其然立刻得到了他关切的眼神,迹部景吾摇摇头,示意他专心解决眼前的问题。
你看,只有被他圈在他世界范围内的人,才能得到他无时无刻的关注。
兄长不会在乎陌生人的生死,因为他从未从陌生人身上汲取到过“正面”情绪。
维持着最低程度世界和平的善意,已然是他能做出的最合适的反应了,这一点,迹部景吾不会勉强他。
不如说他巴不得兄长学会不要多管闲事,毕竟咒术界危险重重,迹部景吾只需要兄长会保护自己就好。
迹部景泽伸手揉了一把弟弟的金发,夹在另一只手上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尽,一点点烟灰随风吹散,松开指尖那一刻,附加的咒力将烟蒂化为灰烬。
“为了确切保证羂索能够现身,悟会一个人赴约,而我在悟与羂索正式接触之前不会让咒灵观测到我的出现。”迹部景泽继续解释。
“天内理子,天逆鉾,狱门疆,无数的普通人,该有的条件都已经到位。”说出这话的时候,金发的咒术师几乎带着略微战栗的颤抖,就连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都染上了跃动的星光。
“所以——”他的眼神投向覆盖了整个涉谷的结界,但他似乎看得更远,一直到结界最深处:“羂索,所有的道具都准备好了,也该你登场了。”
为了将一个人引出来而做到这种地步吗,夜蛾正道比先前更沉默了。
他无法说迹部景泽的做法对与错,就像是着名的火车问题那样,答案一开始就是无解。
“你怎么能保证羂索不会逃掉?”夜蛾正道注视着自己的学生,就算是五条悟足够强,不还是有特级咒灵从他手上逃脱吗?
“啊咧?我刚才没解释吗?”迹部景泽迷茫地回过头。
“这个帐哦~”迹部景泽伸手触碰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帐的边缘,毫无阻碍,他的手伸了进去,帐没有拒绝他。
“你看老师,对外面的人来说这个账其实没有任何用,也无法攻击无法防御,他唯一的作用就是——”
“一旦我踏进这个帐,就会强制将帐内所有人分成两个队伍,只有杀掉对方队伍的所有人才能离开。”
“……”
“而我方队伍,只有我一个人。”
换而言之,将迹部景泽放在所有人的对立面而换取加固帐的效用,如此束缚的前提下……
“除非杀死我,不然不会存在任何强行突破结界的方式。”
“……这样一来,幕后黑手就只能选择与你正面交锋。”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种事的,夜蛾正道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那就是说你不进去的话,就永远无法达成解除帐的效果?”家入硝子问。
迹部景泽摇头:“这种bug可卡不了,我不进去的话,帐就相当于摆设,并不会真正启动。”
“不过悟和杰不会跟我动手,所以四舍五入也算是卡足bug了。”
“阿泽。”当所有人都还在消化迹部景泽用他一个人的性命封锁羂索的时候,夜蛾正道出声了。
“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就让所有阴谋诡计都终结在这里吧。”
“持续千年的阴谋,平静日常下的暗流涌动,阿泽,结束这一切吧。”
“……”
“悟也好,杰也是,阿泽,你们永远是我最为自豪的学生,不要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夜蛾正道慎重其词。
他作为长辈,至今为止都只能让孩子们挡在最前头,如今他的学生弹精竭虑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是,老师。”迹部景泽眨眨眼,刚才那股疯狂劲儿突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注视着老师,似乎能透过他的墨镜看尽眼底。
“……你们非要这么煽情吗?”良久,家入硝子啧地一声:“差不多就够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迹部景泽和夜蛾正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