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眼睛清澈得像湖水,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叶沐棠说不出谎言。
思考几秒,叶沐棠不答反问:“团子,我问你,你很想要爸爸吗?”
小男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
“既然如此,那个坏蛋是不是你爸爸还重要吗?”
团子眼巴巴望着她,继续摇头,“不重要。”
叶沐棠露出淡淡的笑容。
“哗啦啦~”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原本是万里晴空,眨眼就变成倾盆大雨。
叶沐棠望着车窗外瓢泼的雨,漫天雨水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地面尘埃扫洗一空。
可雨过天晴时,尘埃依旧会出现。
如同无孔不入的陆云舟一般,他始终是团子的生父,难道她真的要瞒着团子一辈子吗?
聪明如团子,其实已经猜到答案。
叶沐棠不害怕面对陆云舟,只怕男人发现团子,将团子从她身边抢走。
芸芸众生中,她只剩下小团子一个亲人。
她一定不能让陆云舟抢走团子!
一定!
小团子趴在车窗,声音兴奋道:“哇……好大的雨啊~”
叶沐棠捏捏他的小脸,“我们没带伞哦,怎么办?淋雨回去。”
小男孩最讨厌淋雨,扁扁嘴,整只团子都怏了。
司机插话:“姑娘买伞吗?本缺德出租车提供小卖部服务,一把伞两百块,买一把伞五公里内免车费,买两把伞十公里内免车费。”
叶沐棠嘴角抽搐了下:“……一把伞两百?确实缺德。”
司机笑了声:“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姑娘可以讲价的。”
叶沐棠爽快的扫了四百块拿了两把伞,分一把给小团子。
出租车停在云霆酒店路边。
雨小了,还有一层毛毛细雨,天地都是湿润的泥土气息,遍地雨水,大大小小无数水坑。
小男孩撑着伞走在前边,看见水坑就兴奋纵身一跳,溅得一身泥,还在那乐呵呵傻笑。
叶沐棠看他玩,反正都是要回去洗澡的。
小男孩突然往回跑,拉着她往旁边躲,还做了个“嘘,别说话”的手势,指了指前边。
叶沐棠往前看,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陆陆陆陆陆云舟!
男人浑身湿透朝酒店走,高瘦的背影,格外孤寂。
这男人还找她干嘛?莫非是记恨当年的短信?
叶沐棠嘱咐小团子从酒店侧门回房间,看着小团子哒哒哒跑走后,才缓缓走过去。
“陆总,好久不见。”
陆云舟全身毛孔都颤抖一下,忍着滔天怒火,回头。
女子撑着一把黛青色的雨伞站在远处,腰板挺直,裙摆随风飘动,雨帘模糊了她的身影,如梦似幻。
陆云舟拳头掐得青紫色,一步步走过去,在靠近叶沐棠三步的距离停下。
心底翻涌的恨意,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他在风雨中,浑身湿透;她在雨伞下,清冷如画。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伞没有偏移,人也没有靠近一步。
男人冷静地问:“为什么躲着我?”
叶沐棠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听说你跟夜芝檀有个女儿,恭喜了。”
“电影院,为什么要躲着我?”陆云舟重复。
叶沐棠用轻松的姿态回答:“啊——原来是你?不好意思我那会没看到。”
拳头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片刻,陆云舟咬着牙问:“短信什么意思?”
叶沐棠打死不承认:“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发过短信?”
陆云舟用吃人的眼神看她,勾唇冷笑:“不记得?”
叶沐棠被他盯得心底毛毛的,硬着头皮:“陆总您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湿润冰冷的手突然抓住她,雨水顺着指尖滑落,冷得她一身哆嗦。
叶沐棠扭头问:“你还有事?”
陆云舟喉结滚动几下,直视她的眼睛:“手机号码,有件事我明天要个说法。”
“好啊。”叶沐棠笑着报了一串数字。
陆云舟一点点松手。
看着女子离开,陆云舟如同被抽丝剥茧的蝉蛹,脸上的笑慢慢消失,目光比乌云还阴沉。
“叶沐棠,是你主动找死的。”
男人冰冷的声音缓缓融入雨雾,仿佛从未出现过。
叶沐棠莫名觉得毛骨悚然,上了出租车。
司机扭头看,瞬间乐了:“姑娘,又是你?你弟当猪崽卖了?”
时间没有她身上留下痕迹,五年过去,叶沐棠依旧年轻貌美,眼睛清澈得像刚毕业的学生,司机还以为小团子是她弟弟。
私事没必要跟旁人说。
叶沐棠笑了声:“师傅,送我到酒店后门吧。”
司机似乎心情不错:“好嘞,你的免费车程还有三公路,就不收你钱了。”
从酒店后门回到房间。
小团子刚好洗完澡出来,头发濡湿,搭配湿漉漉的眼睛,像个小鹿般奔向她。
叶沐棠看着小男孩恍神。
一瞬间,团子的小脸与陆云舟的脸重叠。
“妈咪妈咪——”小团子抱着她大腿,扬起脑袋问:“我洗得香不香?要不要奖励亲亲?”
思绪回归。
叶沐棠蹲下来亲了亲他,小男孩兴奋得不得了。
叶沐棠对他说:“小团子,妈咪有事明天要忙,你乖乖待在酒店等我回来,好吗?”
小团子看她的眼神都变幽怨了。
“你又要丢下我。”
叶沐棠搂着小男孩哄:“团子最乖的,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们回意大利。”
小团子嘟囔了几句,还是乖乖点头答应了。
次日。
叶沐棠打车去郊区疗养院。
手机号是胡诌的,狗男人,你就对着个空号码傻眼去吧哈哈哈哈哈……
叶沐棠找了个凳子坐下,说:“方姨,我学过针灸,不妨让我试试治您的腰伤。”
方芯彤叹了口气,“棠棠你的心意我领了,不是我不信你,我的病连芝檀那丫头都没办法,听她说,专门攻克中药无损提取、神针圣手dollar才有可能治得好。”
“试试如何?”
“好吧,反正都失望透顶了,你来试试吧。”
方芯彤又叹了口气,趴在病床上。
银针消毒,点燃艾香,叶沐棠在香精里加了凝神静气的香料。
左手指腹在她背上摸索,右手落针速度快如闪电……
伴随着银针落下,方芯彤隐约觉得后脊背发烫,似乎有力气了,她的腰如同干枯的树重新抽出嫩芽。
过了许久。
收针,消毒,收好东西。
叶沐棠将一瓶不明液体递给她,说:“方姨,最近别荤腥食物,这瓶今晚喝,改天再来看你。”
随着叶沐棠离开,有张泛黄的纸顺着手提包飘落,掉在走廊过道。
拐角露出一双毒蛇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