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镜派出去的侍卫并没有查到李覃的异动,她好像什么也没做,似乎刺杀宋镜跟她毫无关系。
大理石和雍都禁军那边也各种查,一些依稀的线索都指向了左家和东亭伯府剩下的一些故旧部下。
宋镜从没怀疑过东亭伯府,哪怕是东亭伯府遗留的人跪在她面前说自己派人刺杀了她,宋镜都不会相信。
树倒猢狲散,撇开自己查过东亭伯府的人脉,宋宸和钟离元铎几乎将东亭伯府掘地三尺了。
左家没有能刺杀宋镜的能力,但是他们有刺杀宋镜的心,因为左家的两个女儿都直接或者间接地折在了宋镜手上。
而李家,他们一直认为是宋镜害死了李问宣,至于李茂的死,虽然没有什么指向宋镜的线索,可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只要宋镜存在,李家的人走路跌一脚恐怕都会怪怨宋镜。
左家是李覃的人,这种关系不会随着左盈白姐妹的死就断裂,左家已经搭进去了两个女儿,他们会更加死死攀附住李覃这棵大树,因为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投靠太子。
太子再爱左盈白,难不成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杀死自己的亲姐姐,不管太子做不做得到,左家也不相信太子会那么做。
宋镜派出去的人送来了左励曾收到过的书信手稿,这上面没有任何可疑的字迹,但是侍卫还是送来了。
因为这些书信,有一点淡淡的香味,要凑到鼻尖上细细地闻就能闻到,是后宫里才有的香味。
左家能接触到的进宫的人,只有李徽,只有李覃。
一点香味,一些书稿的痕迹,箭无虚发的神射手。
只要宋镜死了,还可以推到单桓的头上,毕竟遇龙河战事有将起之兆,宋怀永又封了个假公主给阔达。
退一万步,就算宋镜只是受伤,她就去不了遇龙河只能留在雍都,而高越已经去了遇龙河。
并且,李覃知道宋镜出城的时间,对宋镜来说,这就够了。
李覃杀了苏致远,杀了她最疼爱的弟弟,她就要杀了李覃最重要的儿子。
挽心看她的神色已经明白了这件事就是她干的,她非常不解,这几日她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宋镜,宋镜根本没有吩咐任何侍卫去做这件事,她也并没有接触过宋陵。
宋镜并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意思,挽心仔细想了想,突然灵光乍现想起来一件事。
宋镜送进宫的东西,只有那日她去松风水月给三皇子和四皇子送礼物的东西,她也只有那日见了宋陵。
挽心吃惊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低声道:“公主,是送给二皇子的礼物上有东西吗?”
宋镜摇了摇头,她唇角的笑慢慢收了回去,面上带着利剑出鞘般的锋利。
“没有,有问题的是三皇子的戏本子。”
原本挽心还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宋镜的手段,她这样一说挽心又有些疑惑:“那三皇子为什么好好的?”
宋镜嗤笑一声道:“因为宋陵会抢他们的东西。”
她口中的他们显然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这样一说挽心明白了些,但她还是有些不解的地方。
“公主不怕被查出来吗?”
宋镜摇了摇头道:“不会被查出来的,宋陵死了,我端要看看李覃会做什么。”
这件事当真惊住了挽心,她不能想象现在雍都城会乱成什么样子。
在李覃成为皇后,宋岐成为太子后,嫡母继子,整个大襄的人都在看着这场纷争。
以宋镜姐弟为首的堂亲一脉,以李覃为首的李家姻亲一脉。
宋氏皇亲们在雍都举足轻重,在宋怀永面前更是地位超然,可是宋镜不得宠爱,更何况李家的权利地固根深,由来已久,很多人并不觉得宋镜会赢。
“公主,是...钟离少主帮您的吗?”
“算是。”
宋镜毫不避讳,“那戏本子的纸在造出来经过浸泡这个步骤时用了特殊的药水,如果只是单单翻过那本书,顶多是腹泻难受几日,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李覃会给宋陵服用安神汤。”
“安神汤?”
挽心依旧有些不明白,但是她拧了拧眉头想了想,“是安神汤里有激发毒性的东西?”
见她反应过来,宋镜的神色好了些许,“对,朱砂。”
朱砂算是一种很平常的药物,便是道观里头炼丹也会放些,朱砂可用的地方非常多,便是染衣服,有些也会加入少许朱砂。
因为用量需求多,钟离元铎的丹砂矿才惹人眼红,需要他和郭驰、宋镜一同来分这杯羹。
安神汤里的确是有朱砂,用量并不多,李覃面对自己的儿子,药材的用量只会更加谨慎。
宋镜自然知道挽心在想什么,轻哼一声道:“李覃望子成龙,一心想着宋陵越来越优秀,直接压过宋岐,但是又很担心宋陵的身体,因此各种补汤伺候着。”
她停顿了片刻又道:“太医院说宋陵太忙,少眠,这样会影响他长个子,李覃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儿子矮小呢,便每两天给他煮碗安神汤,想让她睡个好觉。”
“是皇后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挽心讷讷道。
宋镜欣赏的看了她一眼道:“没错,有机会我会告诉李覃的,是她杀了自己的儿子。”
宋陵死了,雍都城的势力就会迅速洗牌,皇后还能再生,可是太子已经长大了成人了,再说了,李覃未必没有调理过身子想着再生出一个皇子,可是她偏偏没生,据说是之前怀过一个,没有保住。
只是这样也很危险,宋岐彻底暴露在天光下,宋怀永也未必是愚蠢的。
李覃不会就此罢手,宋陵死了,对她来说宋镜就更加必须死,宋岐不会让她做皇太后。
若是宋岐也死了,宋怀永还有别的儿子,她一样还是皇后,还是皇太后。
这一点挽心看得很明白,宋镜从前没有那么冒进,因为宋岐还没有完全立住,他根本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可是如今宋镜与他闹翻了,苏致远又死了。
宋镜已经不在意代价了,她就是要李覃痛苦,哪怕最终的结局是两败俱伤,就算宋陵、宋岐,李覃和她全都死了对她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挽心跟在宋镜身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劝慰道:“公主,您可千万要护好自己,世上的事都是来日方长,苏公子可是盼着您好的。”
马车跑得飞快,路边林梢迅速往后退,天气极冷,坐在马车里没有点炭火,挽心的手都是僵硬的。
可是宋镜依旧掀开厚厚的帘子,寒风扑在她脸上,她眼中仇恨蓦然振奋。
“来日?在意我的人都没能得个好下场,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