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仁宗高坐在大庆殿上,接受文武百官和来自各国使臣的朝贺。
辽国使臣带来了一份特殊的贺礼,正是耶律燕贤打赌输了的一座城池。
仁宗兴致勃勃的打开城池图,入眼三个大字独莫城。
这座城市仁宗觉得有点陌生,又不好意思问使臣,于是便叫来崔容时。
“崔爱卿,你给朕看看,这是哪座城?”
崔容时努力回忆曾经看过的辽国情报,确实有这么个地方,但却难以称之为“城”。
“官家,如果臣没记错的话,此地曾经杂草丛生,荒无人烟。辽国莫将军在打仗过程中途经该地,因行军需要便安营扎寨,修筑土埝,留有四门,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一个有村庄的土城。因是莫将军所建,所以当地居民称之为独莫城。”
仁宗觉得自己被人戏耍了,辽国人奸诈,居然把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土城当作赌注,简直胡闹。
耶律燕贤之所以敢打赌,本就存了戏谑仁宗的心思,毕竟辽国兵强马壮,她巴不得毁弃贸易盟约,直接武力较量一番。
使臣还火上加油的说:“陛下若是视察城池,千万别带太多士兵,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出境了。”
弹丸大的地方,想站下几千人都难,可不是一不小心就出境了嘛。
仁宗心里默念,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喘了几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辽国的朝贺礼真是独具匠心,朕心甚慰,贵使辛苦了。”
辽国使臣得意洋洋的退下,大王姬说的没错,他们根本不敢硬碰硬,只能干吃哑巴亏。两国之间,兵力就是实力,拳头硬的一方才能拥有主导权。
仁宗也开始重新衡量武将问题,自己是不是把他们压的太狠了,才导致现在无将可用?
大朝会仍在继续,在赞礼官的引导下,其他大使陆续进贡,而后是群臣拜年,整套流程走下来,一上午就过去了,所有人都累的半死。
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仪式才走完一半,下半场还有官家赐百官宴。
夜幕低垂,宫宴正式开始。
仁宗坐于主位,太子、亲王和勋贵们坐于东侧,宰相、枢密使和六部尚书坐于西侧,官眷们也依次坐开。由于参宴人数众多,稍微低一些的官员坐于偏殿,更低一些的官员只能坐在回廊中。
沈伯爷看着眼前的金杯金碗,眼眶都红了一圈,偏殿和走廊里进餐的官员只能用银杯银碗,他不仅上桌,还名列前茅,这是他人生最为光辉的一刻!
仁宗开场:“朕一生所愿是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百业兴旺,贤才汇聚,边尘永息。如今虽不能说四海升平,但百姓安定,府库有盈余,诸位爱卿辛苦了。今晚是国宴,也是家宴,众卿莫要拘束,尽可畅饮。”
仁宗举杯:“庆丰年。”
殿内众人也举杯同庆。
酒过一巡,歌舞奏乐起,珍馐佳酿轮番供应,整个大殿都弥漫着过节的喜气。
事实上,大臣们都有些身心俱疲......
昨晚除夕,各府均备宴、守岁,今日卯时不到就上朝,一站就是大半天,刚坐下便让喝酒,他们有点扛不住啊。
听着年年都差不多的乐曲,看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舞蹈,年纪稍大点的官员已经开始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困的今昔不知是何夕。
别说大臣们困,仁宗也直打哈欠。
“梓潼,这曲子怎么听的如此耳熟?”
郭后喝了一口浓茶,回道:“歌功颂德的曲子都差不多。”
“这舞蹈看起来也似曾相识呢?”
“祈祷国泰民安的舞蹈都一个路数。”
仁宗暗想,四司六局真是越发惫懒,宫宴都不会推陈出新,一通歌舞下来,直把大家弄的昏昏欲睡。
他看了下已经合眼的安亲王,心中更是不开心,你困朕也困,非得想办法让你睡不成!
“皇弟。”
安亲王继续呼呼。
“安亲王。”
安亲王挠了挠耳朵。
“内务府到了。”
安亲王顿时睁眼:“小的们,拿好麻袋,都跟着本王冲进去!”
大殿内忽然安静,果然知弟莫如兄啊。
安亲王环视四周,见还在宫宴上,他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做了个美梦,而后又叹了一口气。
仁宗问道:“你叹什么气?”
安亲王遗憾的说:“黄粱一梦终须醒,镜花水月总是空,实在太伤感了。”
仁宗?
满殿的人不是惦记他的权,就是惦记他的钱,他还没伤感呢!
本着大过节不给自己找气受的宗旨,仁宗继续说道:“皇弟是我朝唯一的亲王,不若你提一杯?”
安亲王:不应该太子提杯吗,我无权无势提什么杯?
仁宗:谁让你睡的哈喇子都出来!
众人:都困了就早点结束啊!
安亲王无奈的起身,皇帝赐宴是祖制,大家都得坚持坚持。
“今日举国同庆佳节……皇兄,那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词都让您说完了,臣弟也说不出什么新意,不过我有个好主意?”
仁宗:你的主意从来都离“好”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说吧。”
“臣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每府都出一人说贺词,谁说的好就把您写了一天的福字给谁,如何?”
大臣们一听来了精神,官家亲笔赐福那叫紫气东来,得了一年都能顺风顺水。
仁宗心里直骂娘,自己撅屁股写一天,你转手就送人情,真是个大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