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西亭伯爵府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孙姨娘的父亲孙启明。
孙父虽然在采石场历经风吹日晒,做了一年的苦工,皮肤黝黑,面部略显苍老,胜在身体愈发强壮,精气神还不错。
孙姨娘与父亲久别重逢,顿时哭的泪眼磅礴。
在孙启明看来,女儿哭一定是在府里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一双锐利的眼睛像刀子一样直接射向沈伯爷,吓得沈伯爷一激灵,准备好的欢迎词尽数憋了回去。
老夫人关键时刻还算靠得住,她笑着说:“亲家远道而来,定是累了吧,要不你先歇一会,我们晚上再聚也不迟。”
孙启明声音洪亮,说出来的话更让人振聋发聩。
“不必了,我今日来是接沁宜去利州,她收拾好行李我们就走。”
老夫人顿时慌了神,忙说:“那怎么行?沁宜是我们明媒正娶的妾室,怎么能说走就走。”
孙启明眉头紧皱:“明媒正娶?据我所知沁宜现在还是奴籍,你们也没去官府备案,她算你们哪门子妾室?”
“我已与知府打好了招呼,随时可以恢复她良民的身份。你们把她的卖身契给我,要多少钱我现在就付。”
这孙父怎么能如此不讲理,老夫人急得团团转,沈伯爷也被他的气势压制住,丝毫不敢还嘴。
他这是什么命啊!
有个像阎王爷一样的女婿,如今又来了个像土匪一样的岳父,怎么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老夫人看向孙姨娘,努力挤出和蔼的笑容。
“沁宜,伯爷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倒是说说话啊。”
老夫人不说还好,越说孙启明越来气。
“好什么好!我女儿二八年纪,他都够给我女儿当爹了!”
“沁宜,你跟我走,我手下有的是壮年的随部,随便你挑,跟个糟老头子过什么!”
这句话彻底刺激到脆弱的沈伯爷,他哪里老了……
说完孙启明就拉起女儿要走,沈伯爷立即拉住她另一只手,两人开始了拉锯战。
“岳父莫要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您不能棒打鸳鸯啊。”
“什么鬼鸳鸯?我看你是老牛吃嫩草,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吗?”
老夫人一听他辱骂自己儿子,当即不乐意:“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她再怎么如花似玉也嫁人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儿子怎么就配不上她。”
好好的会客厅一时间乱成一团。
曲氏和沈云舒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这孙姨娘的父亲也太强势了,绝对是个女儿奴!
一炷香功夫后,三人都打累了,沈伯爷喘着粗气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沁宜离开西亭伯爵府!”
孙启明也扯着嗓子喊:“我也不会让她做妾!”
沈伯爷思索已久的话脱口而出:“那就不做妾!”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孙启明问:“不做妾能做什么?”
沈伯爷不敢看曲氏,低着头小声说:“我,我,我让她做平妻。”
孙启明冷笑的看向如缩头乌龟一般的沈伯爷,女儿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窝囊废。
都是自己意气用事,害了女儿的一生。
曲氏不敢置信的质问沈伯爷:“平妻?你才认识她一年就让她与我平起平坐?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曲府置于何地?”
沈伯爷不敢直视她,回忆着母亲教他的话,攥着拳头说:“你不要什么事都拿曲府压我,我这些年已经受够了岳家的气!成亲这么多年,你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生,怎么还有脸跟我谈条件!”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对,抬起头不管不顾的发泄:“岳母什么事都压母亲一头,大舅哥见到我不是嫌弃我无能就说我宠妾灭妻,你整日不是挑理就是哭哭啼啼,哪个男人和你过日子能快活,反正我是受够了!”
尽管曲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这些指责就像刀子一样活剐她的心,她止不住的难过。
沈云舒想为母亲发声,曲氏却一把拉住她。
“这次让我自己说。”
她抬起如千斤重的脚,艰难的走到沈伯爷面前。
“你的无能还用得着别人提醒吗?公爹去世之前西亭伯爵府是什么光景,世人提到西亭伯谁不说一句铮铮铁骨、大仁大义,若不是看在先辈的名声,父亲母亲怎会将我嫁给你?”
“什么宠妾灭妻,不过是你逃避的借口!你怕我看不起你,你不敢面对我用嫁妆填补府里的入不敷出,你不敢承认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懦夫!”
看着言辞激烈、红着眼睛颤抖辩驳的曲氏,孙启明眼神有点不自然,鼻尖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
女儿直言不愿意和他走,自己既然来了就得给她撑腰,但是将曲夫人气成这样……他是不是玩大了?
沈伯爷脸涨得通红,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或许他根本无法回怼,那个不堪的自己原来她都知道。
老夫人哪容得下别人三番两次贬低儿子,她扬手就冲曲氏打去。
茗香一个箭步挡在夫人和小姐面前,将老夫人推了回来。
老夫人被一个丫鬟推开,面色狰狞的大吼:“你们都要造反是不是?看我今天不用家法打死你们!”
“你要打死谁?”
一声怒吼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