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真又翻了一个身,将头埋在枕头下,不想被声音打扰。
楼下传来叫声,有人喊他的名字。
“汪真,你二姐让去接她。”这是叶大勇的喊声,浑厚有力。
虽然70多岁了,比汪真精神要好。
汪真隐约中听见了,故意将被子盖住了整个头部。
他不想听见,今天他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听。
楼下。
一家人忙开了。
三姐正在院子里杀鸡。
大姐也来了在剖鲈鱼。
老母亲在卧室里收装打扮,她换了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还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叶大勇刚打扫了客厅,擦干净了沙发和茶几,拿出了好茶。
看上去,人间烟火味,温暖人心。
唯独汪真的心,是冷冰冰的。
二姐一大早就出门了,这时候打电话,让小弟去尼县接。
汪真刚从尼县回来,现在又要出发去尼县。
不过他不管不问,反正就是听不见。
叶大勇急了,以为汪真睡懒觉,蹬蹬蹬地上楼梯。
敲门。
门反锁了。
咚咚——
“汪真,二姐让你去尼县接她,东西太多拿不下。” 叶大勇站在门口交代任务。
这一次,汪真听清楚了。
但是他还在装哑巴。
两次叫喊,没有回应,叶大勇还以为汪真不是睡过头了,就是出事了。
反锁门一定是有问题的。
“开门,开门。” 叶大勇一顿猛攻,试图要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汪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想开门。
任凭老父亲怎么用力,他就是不理。
气的叶大勇站在门外,喊楼下的老伴:“老婆子你来看看,你儿子肯定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回事?”
汪兰芳也急了,还真以为是出事了。
叶大勇心里急,儿子不开门,自然会联想到不好的一面。
汪兰芳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惊吓,叶大勇这么一说,她就往二楼跑。
可是心跳紧张,就连走楼梯的力气也没有了。
“崽崽呀,你千万不能出事呀?” 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已经传到了汪真的耳边。
他对母亲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谁的都记不住,无法辩解。
唯独老母亲的声音。
一听一个准。
还将头埋在枕头下的汪真,露出了头,竖起耳朵。
“我的儿子,你可千万不要做啥事呀!” 汪兰芳的语气颤抖,哆嗦,呼吸断续,就像已经无法承受任何的打击。
人就要崩溃了。
汪真哪能听到老母亲出现这样的状态?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完蛋了
那他岂不是千古罪人?
汪真不敢再拖下去,必须要开门,迎接老母亲。
千万不能让她担惊受怕。
汪真似乎醒悟过来,穿起衣服瞬间就把门开了。
脸上还挂着牵强的笑容。
“妈,爸,我没事。”
“没事,你反锁门做什么?喊了你多少遍?”
“睡着了,没有听见。”
叶大勇信以为真,就没有再拿儿子说事。
汪兰芳一看,崽崽挺好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呢。
还真以为他说的,是睡懒觉造成的。
也不再当回事。
就慢吞吞地下楼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提醒汪真:“赶快去接你二姐。”
这件事,就像和叶大勇商量好的。
汪真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安静的睡一觉。
或者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躲避一阵子。
可是,身不由己。
就连想多睡一会儿,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无奈地下楼,在父母的“要挟”下,去接二姐。
这都不是汪真心甘情愿的。
二姐不知道自己开车回来?
她不是最近一直开同学的车吗?
再说,打的也很方便,十几元就回家了。
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去接?
还不接不行?
架子是不是太大了?
汪真很想给二姐打个电话过去,发泄一通。
可是,父母就在身边,赶鸭子上架似的,让自己非去不可。
气的他拿起桌面上的一颗圣女果,一口吞下,没有咀嚼,差点卡住咽喉了。
就这样,汪真心不在焉地上路了。
“小弟,一路开心。” 院子里,三姐叶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想逗汪真笑。
大姐也来了,她擦拭手上的鱼鳞甲,朝汪真挥手:“满载而归,凯旋归来。”
大姐的话深深地刺激了汪真。
接一个二姐而已,谈什么凯旋归来?
不被她骂,不被她训斥,就已经烧高香了?
还满载而归? 真是无厘头的祝福。
汪真懒得听下去。
和这帮家庭中的女人打交道,汪真就没有赢过。
三个女人一套戏,他们家,那是四个女人,何止一台戏?
整天都在演戏?
汪真差点受够了。
带着极不乐意的坏心情要见霸道的二姐。
真是倒霉的清晨。
车就像蜗牛爬行,汪真晃晃悠悠。
终于到了尼县。
按二姐的提议,就在文化馆旁边。
导航是这样显示的。
不是去买菜买肉?怎么会在文化馆?
汪真想不明白。
他驱车前往文化馆。
等到了文化馆,也没有见到二姐的影子。
耐不住性子的汪真拨通了二姐的电话:“你到底在哪里?我在文化馆旁边,没有你。”
“小弟,我在东平文化馆,说错了,你快点来。”
东平?原来不是尼县?
汪真气的将电话一扔,要不是自己的亲二姐,就要骂人了。
他气的直跺脚,也拿二姐没有一点办法。
只好再次启动油门,开车半个小时才能赶到东平。
这是一段短途高速公路,路程不长,但是也不短。
一路没有好心情,没有好脸色。
他不知道等会见到二姐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真是到了一头雾水的程度。
二姐手上捧着一束耀眼的玫瑰花,精致的包装,完美的造型。
踮起脚尖,张望着,大概是在等小弟。
不时地,她提起电话,看上去回一个短信,说上几句。
脸色就变得更加焦虑,一直盯着马路看。
神色也越来越紧张。
就在二姐的神经快崩塌时,汪真的小毛驴出现在她的眼前。
二姐的长睫毛和眼睛,就像一只恼火的大蝴蝶,扑向汪真。
“你自己看看时间?第一次约会也这么不准时?你要不是我小弟,我就骂你人渣。”
“你刚刚讲什么?谁约会?”
“给你,拿着。”
叶芬将那束漂亮的玫瑰花塞进汪真的怀中。
“给我干什么?你想约会你自己去,没人难住你。”
叶芬哪是好惹的。
她拎起汪真的耳朵向上一提,冲着小弟的耳朵一顿尖叫:“今天,是你和梅成子第一次约会,现在去接她。”
啊——啊——啊——
汪真发出一串挣扎的叫声。
这是要干什么?逼婚呀?
就是逼婚,也要通知一下当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