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气虚不稳,很容易疲累,就这么几下动作,就险些站不住了,她全身无力,依在毛毛身上。毛毛呜呜的很担忧,把她浮起,放到自己背上,慢悠悠的走着。
文芳笑着摇头安抚他:“没事,放心,只是累了。”
顾倾城走在她身侧,望着她,见她眼里无光无神,心里不是担心,而是恐惧,恐惧得全身血液凝固,在火红的太阳依然觉得很冷,他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芳儿,你们神灵也会生病吗?”
“嗯”文芳昏沉,不太想理他,就敷衍的点头。
顾倾城又扫了她一眼,问道:“那是怎样医治的。”
“一两片药就好了”文芳声音很轻,实在是累,真不想再理他了,就闭目养神。
顾倾城本来想问文芳什么药是一片一片的,见她脸色寡淡,形容枯槁,似乎说句话都要攒力气,便住嘴不敢再问了,就伴着她走着。越走心里恐惧越甚,明明就在身边,但就感觉抓不住她,时不时的偷瞄着她。
寝殿,朴辞早已经领着人等着了,他见顾倾城与文芳来,立马上前行礼:“主上、文芳姑娘,这就是那丫鬟了。”
那丫鬟被不问缘由的突然叫来,本来是很怕,战战兢兢的,但见毛毛来,她便不那么怕了,还抬眼偷偷的看他,却看见毛毛向她吐舌头,做着鬼脸,她没忍住,噗嗤就笑出来,又立马收住笑脸,跪在地上。
毛毛眯着眼,也在笑,见那那丫鬟跪下,他以为是和他玩呢,自己也低身。文芳脚慢慢落地,一张椅子无声的滑到她身后,她坐下对那丫鬟道:“起来”又指着毛毛问她:“你不怕他。”
小丫鬟垂着头摇了摇。
“为何不怕”文芳又问她。
那丫鬟道:“他不欺负人,还帮过奴婢,毛茸茸的,感觉很可爱”
“可爱”文芳心里感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会有其她人觉得他们可爱”她看着毛毛,很欣慰的抚摸着他,他虽然脑子不如其他灵兽灵光,可福气不比他们少,嘱咐毛毛:“去玩吧,可不能太调皮了”
毛毛很开心,跟文芳呜呜的比划着什么。
文芳听后倒是诧异,调笑的问顾倾城:“你要给毛毛什么更好的东西,他现在问你要呢。”
顾倾城瞅瞅毛毛笑道:“好,这事是我应的,我这儿是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朴辞,去把那支金镶玉的簪子拿过来。”
朴辞面色无常,惊讶于心底,这簪子可是要送给暖阁那位夫人的。他在转角处歪头看了一眼那丫鬟,那骇人的毛爷就在她身旁,她真是一点都不怕,同人不同命呀,这丫鬟算是飞起来了。
文芳笑话他:“怎么这么大方,还要送毛毛东西。”
文芳的笑容很苍白,声音像是远方来。
顾倾城见她主动搭理自己,很是意外和惊喜,道:“芳儿想要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文芳听得心一跳,却又满是遗憾,若是能早些说,自己一定会很开心,也会感到幸福。现在...晚了,什么都晚了。
顾倾城见文芳不说话,他心就像浸泡在冰水里,阵阵冷意遍布全身。他蹲下身来,看着文芳,魅笑道:“芳儿心悦我,应该是最想要我的?”
文芳以前不懂,只觉得他的笑容很好看,让自己不自觉的就迷恋、陷进去,但现在懂了,原来这是魅惑,是他以前为了活命用来对付那些所谓的贵人,现在他用在自己身上。多好看的笑容,多么的迷人,但文芳现在瞧着恶心:“顾倾城,我应是永远也看不到你真心实意的笑。”
这话不对,文芳的表情语态更不对,不应该这样毫无感情。看见这样的笑,她应是欢天喜,开心至极,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应该应下的,突然的冷漠,让顾倾城的恐惧随着冷意传遍全身,他一脸的不理解,甚至伤心。他看着文芳,心底的恐惧就在眼里印着,失态的拉着文芳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就是习惯了,你知道的,那时我不这样笑,我就死了,我不是要对你这样笑的,我就是习惯了,很难改变,你别介意。”
“我知道,不介意”文芳文芳无力,声音听来柔柔的,似乎是真的不介意。
“好,好,芳儿真好”顾倾城起身,嘴里念叨着好几遍。
朴辞捧着盒子过来,见气氛不对,头压得低低的 ,呈到顾倾城面前。
盒子精美,花纹雕刻细致,花瓣栩栩如生,像是刚刚盛开般,连花瓣上露珠都泛着光。
顾倾城打开盒子,把簪子放到文芳手中,颇为骄傲的说:“看看,好不好看。”
确实精致好看,金闪闪的簪挺刻着不知是什么图案,好看得紧,簪头水滴的白玉很是圆润饱满,像一粒白色的葡萄。文芳都有些爱不释手了,她拿着细细的观看,见簪挺尾部有些凹凸不平,便凑近了看。待看清后,文芳微微一怔,把簪子还给顾倾城,道:“这簪子真好看,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
“没花什么心思,都是尚衣局承上来的图案,我选选而已”顾倾城接过簪子,顺手就递给毛毛。
毛毛刚想接,文芳就道:“既然是有主的东西,就不能要了,看看其它的吧。”
顾倾城一怔,一眼扫过朴辞,朴辞会意的摇头。
顾倾城以为在文芳试探他,因为这是新做的簪子,晓得这事的人不多,本来是想给白雪意一个惊喜的,但今日特别想讨好文芳,未做多想,便拿了出来,他笑到道:“这么说芳儿是舍不得这簪子了。”
花言巧语,文芳听着耳里很是心烦,抬眼看着他问:“这簪子你原本是要送给我?”
如果他老实说,文芳虽然心里难受,但是火气不会有这么大,因为至少他没有骗自己,也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的。但现在已经揭穿他,只是没有明说,这是在给他机会,可他却把人当傻子,就是不承认,觉得好骗。
她脸上无状,但顾倾城总觉得她在生气,小心的回答道:“也不特意要送给谁,你若喜欢你就是它的主人。”
文芳问他:“我叫什么名字?”
顾倾城被问得莫名其妙,脸上的笑容不变,雀雀的唤:“芳儿”
“文芳”文芳瞪着他道:“我叫文芳,若是送给我的,那簪尾又怎会有个雪字,难道不是该芳字吗。”
顾倾城一听就慌了,他拿着簪子看,果然有个雪字。他抬眼,眼里尽是狠厉,冷声问朴辞:“怎么回事?”
这簪子本来就是要送给暖阁那位夫人的,哪晓得顾倾城今日又会将它另送他人,若是今日不想办法将它圆过去,只怕性命不保。朴辞跪在地上,眼珠乱转,汗水直流,磕磕绊绊道:“文芳姑娘,莫...莫恼,这簪子是给白夫人的,是奴拿错了。今日尚衣局拿了两个差不多的盒子,奴把他们放在一起了,刚刚一时走神就拿错,奴这就去重拿。”
“不必了”像朴辞这样常伴君王的人,又岂会这么容易出错,连个东西都分不清,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再去拿,就是无中生有了,文芳哄着毛毛道:“带你的朋友去玩吧,礼物我下次补上。”
事情没办好,一顿罚是不会少的,但看顾倾城现在冒着黑气的脸色,只怕这罚不轻,能不能活命很难说。朴辞跪行两步,焦急的对文芳说:“文芳姑娘,确实是有个差不多的盒子,要不老奴哪来您瞧瞧,看喜不喜欢?”
朴辞年岁不小,跪在文芳身旁,满眼的眼的祈求,文芳实在于心不忍,便道:“顾倾城,你惯抓我的弱点。”
“芳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顾倾城的眼里有泪花,声音也有些泣声:“从你昏迷始,我就心慌,总感觉你要离我而去,虽然你就在我身边,可我依然感觉抓不住你,我知道我辜负过你,可能对你而言,在怎样的弥补也是无济于事,可我还是想尽我所有来弥补你,奢望你一直心悦我,不要离开我。”
“你的弥补、你的挽留,就是你满腹心机的算计,抓住我的弱点,让我无可选择”文芳喘口气大声道:“就是用他人的性命...逼我妥协。”
一声吼下来,文芳只觉胸闷,脖子痛,不断的咳,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顾倾城吓得一抖,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簪头的玉珠散落出来,滚到别处。
他蹲下扶着文芳,焦急的问她:“芳儿,你不是说你们生病了吃药片就好了,你带药片下来了吗,在哪里,我让人去拿。”
文芳呛得眼泪直流,模糊中看到他焦急的脸庞,好像不是装的,这让她有种错觉,感觉顾倾城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她费力的舒一口气,凑近他耳边,问他:“你喜欢我吗?”
顾倾城拥住文芳,道:“喜欢,很喜欢。”
文芳听后,心满意足,嘴角上扬,昏死在他怀里。顾倾城吓得直唤:“来人,来人,请医士,快。”
天空白云飘飘,还有细细的微风拂过,让夏日浮躁的人心的渐安。
医士一手把脉搏,一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汗,还时不时的瞄着顾倾城。
朴辞是精明人,见医士慌张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若是往日,他定然是在一旁看笑话,但今日不同,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殃及池鱼 。于是他道:“主上,文芳姑娘与凡人不同,恐怕治法也不同,也不晓得凡间医士能治得了不。”
让医士来看治,本来就是顾倾城的侥幸之心,治不好本就在意料之中,但任抱有希望,他问医士:“可看得出来什么?”
医士转身,头也不敢抬,拱手道:“回主上,微臣探不到脉搏。”
虽是情理之中,但顾倾城依然感到无力的失望,再问医士:“其它的呢?”
医士局促道:“无心跳,无脉搏,无呼吸,微臣医术浅薄,请主上责罚。”
顾倾城无力的摆摆手:“下去吧。”
医士起身,提着箱子,正准备走,突然对顾倾城说:“主上,或许县里的人有办法。”
……
一匹快马,从宫中一路飞驰,到红旗杆旁下马,连连滚带爬,直大呼:“雷先生,主上有请,宫中有急事,请您快快进宫。”
院门大开,却无守门人,事态紧急,那人想都没想,便跨门而入。院内,雷叔正迎出来,浓儿紧随其后,他道:“何事,如此着急?”
浓儿抢在那士兵的前头,紧张道:“是不是我姐姐出事了”
那士兵刚想回答,又被雷叔打断:“今日满天白云,文芳姑娘能有什么,莫不是她嘴馋了 ,她自己被扣住了出不来了,就想诓骗我进宫。”
浓儿听完就怒了,大骂顾倾城:“这混蛋,竟然敢管制着我姐姐,真是气死我了,等我见到他了,定要他好看。”说完就气冲冲的往外走。
雷叔拉着她道:“你干嘛去。”
“看我姐姐,替她教训那姓顾的”浓儿说得咬牙切齿。
“胡说”雷叔呵斥道:“还不进屋里去,今日不要去见你姐姐,她难得的好心情。”
浓儿不干,撅着嘴道:“姐姐见了我才会心情好,我为什么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你自己不清楚吗”雷叔哄道:“你与顾主上一见面就吵,一个是她宠到大的妹妹,一个是她深爱的男人,次次见面都吵,她在好的心情都被你们吵没了。”
这是事实,浓儿无法反驳,就嘟着嘴不说话。
雷叔转身,眼睛一眨,声音无状,但满脸严厉的对布昔说:“看住她,可别让她跑了。”
“是,雷叔”布昔拱手道。
又与旁边的小圆脸道:“毛爷不在浓儿身边,你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世道乱,就怕遇到脑子有问题的。”
“是,雷叔放心”小圆脸道。
一路极速行到宫中,哒哒的马蹄声在宫内显得急促突出,瞧见的人都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宫中骑马,还不如此乱跑。
一路至寝殿外,雷叔才下马,门口,顾倾城早已候在门口,见雷叔来,立马迎上去:“雷叔,芳儿又昏迷,是我惹她生气了,你帮帮我。”
顾倾城又急又担心,眼眶湿润通红,此时的他哪像个威严的君王,不过是亲人病重而忧心忡忡的普通人。
“主上别急”雷叔安慰道:“文芳姑娘非普通人,本就无声无息。”
文芳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不似活人。雷叔走近,探了探她额头,又摸摸她手掌,眉头紧皱,一脸骇然。
顾倾城见他如此,顿感不妙,上前问道:“雷叔,怎么了,可是有不妥。”
雷叔道:“文芳姑娘身体常年温热,此时却微凉,不妥,很是不妥。”
“那该如何是好?”顾倾城急促的问。
“先别慌”雷叔道:“还请顾主上让御膳房准备食材,对外宣称文芳姑娘嘴馋了,让我进宫来做吃食。”
顾倾城疑惑,问道:“为何?”
雷叔道:“因为浓儿,若她知道了文芳姑娘的情况,恐怕你这宫殿都不够她撒气。”
顾倾城明了,转身就吩咐了,又问雷叔:“那芳儿要怎么办。”
“文芳姑娘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雷叔道:“我立马写信到县里,囡囡应是知道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