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严公子,你也在呐?听说这酒楼是你和兰掌柜开的,我们余县令刚刚赴任青州,今日正好有兴致来你这店里吃早点,你给安排一下吧。”
说话的乃是那个凌云诗社的教习,孙迁,在诗社里跟严良呛过两句,一心想帮余非凡拉皮条的那位。
站在他旁边的就是新任青州县令,余非凡。上次严良在诗社碰见他,就是他提前来青州踩点,这不,现在正式上任了,而且一来就担任要职,直接执掌青州主城内的政务。
“实在对不住,余大人来晚一步,楼上包厢已满。余大人若想在此用餐,怕是要等上片刻。”严良对余非凡拱手一拜,不卑不亢地说道。心里嘛,自然是把他们鄙视了千百遍。
“混账!你敢让县令大人等?大人肯来你这里用餐,可是赏足了你面子!”孙迁语带怒气。
“大人到来,的确是给足了面子,但万事总讲究个先来后到。别的客人已经坐下了,咱们做生意的,总没有逐客的道理。”
说着话,严良朝余非凡稍稍瞥了一眼。余非凡背负双手,面带冷笑,也正好看着他。四目一接,严良心中暗凛,“这货此来……没安好心!”
孙迁冷笑道:“我听说,你这楼上的包间都是专为贵宾开放,今日这包间里坐着的,难道有比余大人更尊贵的客人?”
严良冷哼道:“余大人自然是贵客,但今日包间里坐着的,同样是我兰月酒楼的贵客!贵不分轻重,我兰月酒楼的行事作风,是绝不可能驱赶贵客的。”
听得这话,赵硕和丁青等人心里都生出一丝暖意。县令是何等人物?城中民生诸事都归他直接管辖,严良为了维护他们这些贵客,不惜顶撞新来的县令,这份胆气属实令人动容。
此时,兰月晴和香芸几人也已从包厢里走出,坚定地站在严良身后。孙迁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既然严公子不愿得罪贵客,那把你自己这间包间让出来,总没问题吧?”
“你特么还要点脸么?”严良心里暗骂,怒气止不住涌了起来,淡淡道,“实在对不住,我这间包间只对家人开放,不对外开放。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小店自然也有我小店的规矩,相信余大人定能理解。”
“严公子,我们吃完啦,你快请余大人进去吧。”丁灵和丁青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丁灵朝严良偷偷递了个眼神。
随后,赵硕和王青禾等人也纷纷走出。外面说的这么大声,想装聋作哑都不行,不光是想替严良解围,他们几人也实在是没了用餐的胃口。
严良脸色微沉,心里将孙迁余非凡骂了个半死,随后对赵硕等人拱手说道:“今日是小店招待不周,即日起,给诸位免单一年,聊表歉意。”
有点脑子的谁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打余非凡的脸。赵硕等人直说不用,心里对严良的为人处事却着实又高看了几分。
余非凡也不在意,他此时的目光全都停留在严良身后的香芸等人身上。当看清兰月晴的相貌时,眉头更是止不住一挑,“是她!”
七年前,怡红院拍卖花魁晴儿的初夜,他和他哥都去凑热闹了,只是他们财力有限,最后没争过杨家二公子。眼看着貌若天仙的花魁落入别人怀里,他们兄弟引为平生憾事。
后来他们再想去怡红院一亲芳泽,谁知晴儿早已被人赎身带走,自此再无踪迹。那绝代的芳华,天人艳羡的美貌,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行了,诸位不必匆忙,是本县来晚一步,就不打扰诸位的兴致了。”余非凡盯着兰月晴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了香芸一眼。
笑着道:“本是绝代俏佳人,奈何沦落至风尘,可惜,可惜呀。”说完便转身下楼而去。
孙迁目光阴狠地瞪了严良一眼,也跟着转身离去。
“本是下流无耻人,竟也厚颜装斯文。可笑,可笑啊。”
没走两步,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二人立时停下了脚步。
“你刚刚说什么?”孙迁转过身来,狞声问道。
严良轻嗤一声,装得一脸无辜道:“我见余大人出了上阙,便随口对了句下阕,随口而为,孙教习不必放在心上。”
“你这下贱的商户!竟敢对余大人出言不逊……”孙迁摆足一副狗腿子模样。
“好!对得好!”一声冷喝响起,余非凡目露凶光,嘴角冷笑盈盈,“严公子,看来你也是喜好诗词之人。今日咱们算是正式见过了,咱们……后会有期!”
“余大人管辖一方,事务繁多,依我之见,还是别惦记着我这升斗小民了。”严良淡淡说道。
余非凡几人脚步不停,没一会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诸位,不好意思,打扰诸位用餐的兴致了。”严良对赵硕等人拱手说道。
“严公子,这与你有何关系,你今日这样……怕是要惹麻烦哦。”丁灵轻声说道。
赵硕和丁青微微动容,他们跟严良其实并无丝毫恩怨,纯粹是有点嫉妒他。这一刻,心里的那点嫉妒也消散了不少。
“姐夫。”柳舟不知从哪里钻了过来,神情凝重道,“那位余大人背景非凡,又是刚刚上任,你何必得罪他?那个孙迁如今也被他提拔为主簿,你……不可大意呀。”
“行啦,我心里有数。”严良拍了拍他肩膀,回头跟兰月晴还有香芸她们对视一眼,心里无奈一叹,“那两个狗东西刻意来找茬,我就算躲又能躲到哪去……”
出了酒楼,几人先去成衣铺转了一圈,香芸她们每人都挑了几件新衣。然后直奔王记玉石铺,看石头,切石头。
如今严良和兰月晴动作不断,又是开作坊,又是盘铺子,又是看宅子,雇了足有几百号人,这可是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的。
酒楼青楼还有成衣的生意再好,也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攒出这么大一笔财富。钱从哪来的?没个合理的来源,定要惹人怀疑。
所以,是时候再高调一波了!
“等眼下的几门生意全都走上正轨,就不用再刻意低调了……半年,再给我半年就差不多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一家五口人气势汹汹地杀向了王记玉铺。王青禾早上跟香芸绊过一嘴,猜到他们估计会来,一早就在铺子门口守着。
看着那风风火火,并排走来的一家五口,别说,心里还真有点发虚。
“没叫周掌柜啊?就凭你们四个娘们加严良这小子?自信心挺足啊……切石头而已,搞得像要抢劫一样,唬谁呢……”
“王掌柜,半个月不来切石头了,最近有新货么?”兰月晴笑问。
“有啊,兰掌柜,您可有好一阵没来了,怎么,这是男人回来了,又给你底气了?”王青禾随口一笑。
然而,话一出口,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奇异的念头,“半月不来……严良这小子离开了半个月,兰月晴和柳香芸一次都没来买过石头……
过去严良在的时候,她们恨不得天天逛铺子看石头……是了……每次她们买石头,这小子全都在场!
他不在,她们就不来……他在,她们就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冷厉起来,看着有说有笑进店的几人,看着被群芳环绕的那个高瘦的背影,她的心,不知不觉沉下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