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直奔县衙,见到了当地的县令,何远。
巡抚千金到来,何远怎敢怠慢,加上他也听过南兴商会的名号,知道严良是个财神爷,招呼起来自是格外用心。
“要说咱们濠州这地界,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离省城又近,若是道路通畅,半天功夫就能到省城。可惜啊,天公不作美,老是发大水,外面的人都说咱们这的人是‘夏不归’,一到夏天雨季就不归家,得到了秋季水退了才能归家,难呐……”
几人坐在简陋的县衙大堂,何远一边介绍着当地的民生现状,一边发出声声叹息。
葛玉真道:“何大人,我们此来正是想给你们出出主意,可否带我们去周边转转?”
何远蹙眉道:“转转自是没问题,就是现在水还未退,好多地方泥泞难行,葛小姐,您是千金之躯,我怕……”
“何大人莫要小看了我,我时常跟随家父东奔西走,吃点苦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吧,辛苦小姐了。”何远点了点了头,又看向严良几人,“严会长还有几位夫人……”
“没事,我们也去转转。”
于是乎,一行人一起出了城,直往大虞河边而去。沿途道路的确泥泞难行,到达河边时,几人身上都跟泥猴一样。
沿着河边一路趟行,可见大虞河分出三条支流,流经濠州各地。当地百姓的日常用水都靠那三条河,但也就是那三条河,雨季一来,河水上涨,经常把沿岸田地都给淹了。
“想短期内缓解水患其实不难,只要沿着大虞河修建堤坝,再在三道支流处建几座闸口,就能很大程度上缓解水患。”
何远边走边道,语气里隐隐带着些幽怨。他也想改善当地民生,也想整治水患,但有心无力啊。跟省府反映了多少次了,巡抚大人也过来看过好几次了,可一直没个政策下来。
当然,他也知道,省府财政吃紧,朝廷每年都压着,有点钱了还得拿去平定匪患。他理解省府的难处,可看着父老乡亲们年年这么当“夏不归”,这心里属实不是个滋味。
“建这堤坝的工程量其实并不是很大,府里的河工测算过,只要钱款和人员到位,有个大半年就能完工。假如近两个月动工,明年雨季到来之时,情况定能改善许多。”
葛玉真微笑着说道,边说边朝严良瞟去,显然这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隐隐带着些催促的意味。
严良听得一笑,“葛小姐,别看我呀,这堤坝何时动工可不是我决定的,而是府衙里决定的。”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条件谈妥,随时可以动工,条件没谈妥嘛,急也急不来。反正这“夏不归”当了也不是一两年了,城里的百姓估计也习惯了。
这一天转悠下来,属实给几人累的够呛。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回到县衙之时,除了叶离秋面不改色,严良几人全都累成了狗。
赵樱樱和丁灵最是不堪,一屁股瘫坐在台阶上,站都站不起来,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块,模样狼狈得不行。
严良毕竟是老爷们,每天早晚也没少锻炼,总还抗得住。葛玉真虽说也是身娇体弱,但比起赵丁二人还是好了不少,倦容遍布的俏脸上,透着丝丝坚毅之色,让严良看得暗生敬佩。
“有女如此,看来葛大人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实乃南齐百姓之福啊……”
晚上,何远在自家府中拿出为数不多的酒菜招待几人,然后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总算让他们不用再挤在马车里。条件虽然简陋,总归能好好梳洗一下。
这一晚,赵樱樱和丁灵是一点都浪不起来了,沾着枕头就睡。严良嘛,白天再怎么累,晚上上了床总归有劲的,跟叶离秋浪了两回,也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葛玉真来敲门,“严公子,出发啦,今日去山里瞧瞧。”
严良迷迷糊糊睁开眼,无奈叹了口气,“这姑娘劲头真足……”
“她一个巡抚千金,居然有这等悲天悯人的好心肠,着实难得。别赖床了,快起来吧。”叶离秋给他取来干净衣衫,二人一起收拾出门。
到隔壁房间一看,赵樱樱和丁灵应该还没睡醒,严良有些心疼,就没叫她们。于是,三人跟着何远,带着几个侍从,一起朝城外而去。
要去阳山须得乘船过河,在河面的狭窄处原来其实是有座桥的,只因年久失修,现已废弃。登船过河之后,几人直朝山上而去。
阳山地域辽阔,绵延数十里。山上草木繁盛,物产丰富,基本还处于未开发的状态。濠州的百姓对于此山的利用,就是伐木贩卖。
也难怪,山里跟城里隔着一条大河,衙门穷得叮当响,也没钱修桥,更没钱修山道,百姓往来不便,上下山也很是不便,只能砍砍木头卖钱。
砍下了木头,直接沿山坡滚入河中,顺水漂流,再在下游狭窄处拦截,这样可以省去船运和人力。以濠州城的现状,只能想出这么点营生。
“何大人,近来濠州的木材供应出现问题,不知何时能够恢复?”山路非常湿滑,严良一边艰难上行,一边问道。
“严会长也看见了,夏天没过,百姓不归啊,估计得等入秋之后,百姓们回来了,才能渐渐恢复正常。”
“濠州的木材产量庞大,对下游颇有影响,这两个月我们不少生意因为木材供应不上,受了些影响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百姓们若不出去逃荒,留下来没田种,没地住,就只能活活等死了。”
葛玉真扫了眼四周,叹气道:“说来也是因为滥砍滥伐,使得山上土质稀松,这才导致山洪频发。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应当有所管制。”
何远无奈道:“山路难行,百姓们只能挑那些好走的地方去伐木,咱们濠州城就指着这山上的木头过活了,若再加以管制,百姓们的日子就更难了。”
“诺,这次给你们把财神爷请来了,怎么解决百姓的饭碗问题,只管找他。”葛玉真笑着回头,朝严良望了一眼。
谁知就是这么一回头,脚底一打滑,“啊!”的一声惊呼,竟是失足摔倒!
“小心!”严良眼疾手快,急忙上去扶她,谁知被她一撞,竟是连同着一起朝山下滚去!
“相公!”
“葛小姐!”
何远跟叶离秋走在前面,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不过好在山势不是很陡,周围多有抓手,严良很快抓住一把青草止住去势,同时伸手一捞,将葛玉真拉进了怀里。
“抓紧了!别松手!”他惊魂未定地说道。
“嗯!”葛玉真也紧紧抓住青草,总算稳住了身形。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是脸贴脸地说话,彼此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急促的鼻息。
四目相对,葛玉真脸颊微有些发烫。严良心跳加快,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俏脸,一缕沁人的芬芳在鼻间萦绕,让他止不住涌起一股冲动。
面对他那炽热的目光,葛玉真芳心剧颤,脸上红霞似火。严良犹豫片刻,一咬牙,直想朝她吻过去,可偏偏这时叶离秋赶了过来,急忙来拉起二人。
“离秋,你早来了一步啊……”他心里无奈一叹,悻然将葛玉真松开,狼狈爬起身来。
“你们没事吧?”叶离秋关切问道。
“没事。”二人同声应道,接着互望一眼,见对方都摔得跟土狗一样,不禁莞尔一笑。
就这一笑,将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彼此心中,都好似有什么东西隐隐化开,流露出丝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