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严良发疯似的飞奔离去,梁烨丝丝狞笑,心道,这下看你还敢猖狂!一个贱如蝼蚁的商户,竟敢与我皇亲贵胄针锋相对,简直不自量力!
严良一路狂奔,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断呼喊着刘清的名字。叶离秋几人心知不妙,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相公!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晴姐姐!那个狗东西竟派人去了青州!”他慌不择路,跌跌撞撞,没过多久就碰上了匆匆迎来的刘清。
“怎么了?为何慌成这样?”刘清急问。
“他们派人去了青州召晴姐姐赶来觐见!这帮畜生!!”严良怒意已极,气血上涌,脑仁都快炸了。
刘清一听,一张粉白面庞瞬间通红!下一刻,想也不想,直朝场外疾行而去。
“哼,梁羽清那贱人如此激动作甚?”看着那慌忙离去的几人,梁烨暗暗嘀咕,“一个轻贱的风尘女子而已,她竟也如此上心?”
四匹快马纵蹄飞奔,刘清、欧阳倩、江锦瑜各乘一骑,叶离秋带着严良共乘一骑,常伯铁头等人落后一步,也正策马追赶,一行人直朝南齐方向而去!
未及日落,恰好碰见福伯领着几人迎面赶来,显然是来通风报信。
“少爷!速速随我来!”
“晴姐姐出发多久了!?”
“昨日午时出发,已赶了一天半的路了!”
“那些该死的畜生!!”
顾不上多说,众人汇合之后,在福伯的带领下,迎着暮色策马飞奔……
……
夜至,在两个护卫的催促下,抬轿队伍仍在尽力赶路。轿夫已经轮换了一批又一批,连赶一天多的路,别说这些抬轿的人,就是那些随行的医师侍女都大感吃不消。
“晴姐,你感觉怎么样?”轿子里,妙妙紧张不已地看着兰月晴。
此刻,兰月晴的脸上满是倦容,虽说轿子抬得还比较平稳,但总归有些颠簸,加上在这等阵仗之下,她哪能安心歇息,一天一夜下来,几乎没怎么合眼。
“我……我没事……”她一手轻抚着小腹,微弱的烛光下,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声音更是虚弱无比。
妙妙急忙又替她把了把脉,小眉顿时一蹙,急对轿夫喝道:“停!停下!”
轿夫小心翼翼地停轿下地,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众人也随即止步,不住地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怎么又要休息?”两个护卫立马面色不善地策马走了过来。
“这么远的路,总共休息了几次的,你们催什么催!?”赵樱樱怒极喝道。
“两位官爷,你们行行好吧,你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何故如此苦苦相逼。”老夫人泫然泣道。
两个护卫相视一眼,僵硬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是误了差事,我们也吃罪不起。”
“不行!晴姐已经动了胎气,必须要好好休息!不能再赶路了!”妙妙当机立断道。
众人一听,立时慌了神,纷纷围在轿旁,紧张观望。张龙赵虎极力压制着怒气,上前沉声说道:“所有人全都安静点!莫要打扰少奶奶休息!”
“不行!路程还远,只得休息片刻,然后继续赶……”
噌!
护卫正要催促,谁知话未说完,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就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立刻叫你脑袋搬家!”张龙压低了声音道,眉宇间弥漫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气!
护卫看得一惊,心底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寒意,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敢发出一丝声音。另一人正要开口,肩膀却陡然被一只手掌握住,转头一看,正对上赵虎那冷厉如刀的目光。
仅一个眼神,就令他心里狠狠一颤,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真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二人随即将两个护卫押去一旁,其他人则原地休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荒郊野岭,深夜寒凉,在轿子里哪能真的安睡,加上心惊神惶,兰月晴在轿中侧躺许久,却是始终不能入睡。腹中时而传来一阵胎动,更是叫她担忧不已。
“孩子……我的孩子……你定要乖乖的……乖乖的……”半睡半醒之间,两行热泪,顺着她的眼角不断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隐隐传来。兰月晴微微睁眼,一缕晨光晃得她头晕眼花,只觉脑海中天旋地转,不辨东西南北。
强烈的眩晕之下,她嘤咛一声,又昏睡了过去……
“带晴姐姐去最近的城镇,好生静养休息!”
“相公……”“良儿……”
“毋须多言,快去,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处置。”
严良对众人急声吩咐,轻抚着兰月晴略显冰凉的脸颊,心里一阵针扎般的疼。
“你们俩随我来。”刘清面无表情地带着那两个护卫去往一旁的树林,二人见她气度不凡,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来到林中,正要开口询问,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两颗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赶到一处县城,进城找了驿馆安顿下来,所有人都守在馆外静静地等待着。
房间里,兰月晴躺在床上,脸色很是难看。妙妙在床边细心照料着,严良、老夫人还有叶离秋、赵樱樱等人忧心忡忡地守在一旁,喘气都不敢大声。
一直等到将近日暮,腹中一阵剧痛,令兰月晴陡然惊醒!
“啊!”随着她一声痛呼,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一样!
“糟了!晴姐要生了!”妙妙大惊失色,急忙唤来产婆,并叫严良等人去屋外等候。
听着屋里不时响起的惨叫声,严良的心仿佛在滴血一样,眼圈通红一片。
过了许久,突然,屋子的声音消失了。
世间万物仿佛都变得寂静无声。
严良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他在等待,在期盼,可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那一声清脆的啼哭。最后等来的,只有妙妙那泪痕遍布的脸庞……
深夜,万物沉寂,星月黯淡。
严良坐在床边,替兰月晴将被角掖好,在她温热的额前轻轻一吻,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直到她的呼吸变得舒和而平缓,这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走出了门外。
他独自一人坐在驿馆前的台阶上,从一旁取过一块木牌和一把刻刀,一笔一划,仔仔细细地雕刻着。
他的泪水已然流干,满心的悲痛,此刻已被无尽的愤恨所取代。每一刀刻下,都仿佛刻在仇人的血肉之上!
“爱女……严……玥……之灵位……”
他和兰月晴以“乐”相识,以“玉”相知,取一个“玥”字,颇有寓意。又跟兰月晴名字相合,一严一月,这是他从得知兰月晴怀孕时起,就想好的名字。
当刻出女儿名字的时候,他那干涸的双眼中,竟又止不住地涌出泪水来。
他的嘴唇在颤抖,手在颤抖,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牙齿磕得砰砰响,一段含糊不清的话,从他的牙缝中,反反复复地响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