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严良抵达河间府,向当地府衙正式提交申报文书,以南兴商会之名,参与云山矿脉开采权的竞标。
三日之后,将由省府派人组织验标,验标结束的次日,将正式开始竞标。
在等待验标的几天时间里,云岚省内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
狄英狄仲等人的落网,无疑给了云岚境内残存的匪帮沉重一击,经此一役,省内的剿匪事宜基本可以宣告结束。剩下的一些流寇已然不成气候,各地的府兵捕快完全有能力应对。许冲计划在三月初,率众前往南齐,小小地刷一波战绩。
因狄英狄仲等匪首的落网,一些做贼心虚的官员开始有了动作。短短几天,畏罪潜逃者不下二十人,主动投案者,不下十人。
御剑山庄在云岚省内的剿匪行动中,积极响应官府号召,功绩显着。省府颁布嘉奖令,欧阳铮也顺势向官府提出采矿申请,顺利获批。
在这几天当中,六王妃和世子逼迫临盆在即的严家四少奶奶,千里迢迢,日夜赶路,致使四少奶奶胎死腹中的消息,如漫天飞雪,遍传四方,惹得民怨沸腾,骂声一片。
南兴商会在南齐省盛名卓着,官民二界皆是赞誉有加。听到噩耗,省内百姓无不是义愤填膺,声援严家的同时,又将六王爷一家给骂得狗血喷头。
许多百姓甚至敲锣打鼓,拉起横幅,自发到各地衙门前请愿,要求还严家一个公道。
不仅是南齐省,江宁、云岚两省内同样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虽不像南齐省内闹得那么厉害,但茶余饭后谈及此事,同样是一片谩骂之声。
事件的影响还远不止如此,就这短短两三天里,南方诸省,以及北方的部分省份,同样弥漫着这则消息。酒肆茶馆,街边小贩,甚至包括路边的乞丐,都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六王妃母子的泯灭人性,以及严家四少奶奶的惨绝人寰。
就在这两三天里,葛松龄、许信、新任南齐巡抚杨淮、平江知府孙谦、青州刺史赵文泰等两百多名南齐省内文武官员,以及数十位江宁、云岚两省官员,加上南北各省百余位官员,纷纷上书朝廷,要求为严家平冤昭雪。
其中,杨淮呈递的奏折当中,还夹带了两份各十余万人署名的万民书,一起递交朝堂。
准备这两份万民书,只花了萧湘和香芸一天功夫。
原本还留在河间府,思考着下一步行动计划的王妃和世子,一觉醒来,被这消息给整得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几乎是被白须翁等一众侍从给搀扶着坐上马车,灰溜溜逃回京城。
除了以上事情,云岚省内,或者说河间府内,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身在当地的严良对此感知最深。那就是,河间府内的许多商铺和工坊,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不用说也知道,那这店铺工坊基本都是黄马两大家族的。
不仅是两家的产业,就连他们的宅邸,也已是大门紧闭,不见人迹。
三天后,验标开始。
不出严良所料,黄马两家直接都没来,等于是放弃了对开采权的角逐。
不过出乎严良意料的是,居然冒出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竞争对手——江宁商会。
这天上午,竞标双方齐至云山脚下。
南兴商会这边,自是严良领头,随行的除了叶离秋和欧阳倩,还有七八个老相师,跟二十多个经验丰富的矿工。
江宁商会那边,领头的是省城的那位贾老爷,身边也跟着五六个相师和一些矿工。
双方见面以后,很是客气地招呼了一番,贾老爷等人纷纷向严良表达了慰问与哀悼,严良诚心谢过。
对于竞争玉矿开采权之事,双方倒是一句也没有多聊。在等候验标开始的间隙,严良朝着江宁商会的那几个相师随便扫了一眼,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上届花玉大会之时,陈韩魏三家请去助阵的那位盲人老相师。
见到此人,严良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这个老瞎子出现在江宁商会的阵营里,属实有点突兀啊。按说他跟陈韩魏三家是一伙的,而陈韩魏三家跟六王爷是一伙的,也就是说老瞎子也该是跟六王爷一伙才对。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江宁商会的阵营里?江宁商会后背站的可是二皇子啊?
难不成二皇子跟六王爷偷偷搅到一起了?也不对啊,这两者对严良的态度可是天壤之别,一个极尽拉拢,一个欲除之而后快,不像是一伙的啊。
左思右虑,却是不得其解,一时间也懒得去多想。
“请南兴商会先行验标!”恰在这时,府吏呼唤严良等人先行上山验标。他们上山以后,过了半个时辰,江宁商会的人也跟着上山。
为防止竞标方相互串通,从验标开始,竞标双方的言行举止都是要受到管制的。两方之间不能有任何形式的交流,验完标之后,双方都要住进官府指定的馆驿中,等待竞标开始。
这期间,双方也不得会见任何人,只能在验标团队内部沟通。
“相公,江宁商会的人来参与竞标,就说明那位二皇子也在打这矿山的主意。你与江宁商会竞争,等于就是在跟那位二皇子竞争,你想好要如何处置了么?”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叶离秋小声问道。
“二皇子又怎样,咱们照章办事,合理合法。他们若想竞争,就只管来争好了,最终花落谁家,各凭本事。”严良淡淡说道。
经过前阵子的事,他对这些皇亲贵胄的态度已悄然间改变了许多,少了许多敬畏,多了许多鄙夷和蔑视。
身为天家子弟,不思谋福于天下,整天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视万物苍生为刍狗,轻易践踏,都是些什么玩意!
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另外,玉矿开采可是个了不得的财源,对南兴商会后续的发展无疑能提供巨大的支持,他怎可能轻易放弃。
“万一将来二皇子真的争得大位,你就不怕他找你秋后算账么?”叶离秋不无担忧道。
严良淡然一笑,“玉真有句话说得很对,咱们现在实力太弱,影响不了局势,那就只能顺势而为。
当下的势在哪?当然在皇上那!皇上春秋鼎盛,二皇子和太子争死了又有什么用,轮到他们上位么?所以咱们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迎合皇上的心意,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皇上在位二十多年,也已过了壮年,相公,你真不要为将来考虑考虑么?”欧阳倩又问。
严良脚步一停,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凛声道:“我不是说了么,咱们现在实力太弱,左右不了局势,所以只能顺势而为。等再给我些时间,真到了改朝换代的那一日,局势是何走向……可未必是他二皇子和太子说了算!”
听得此言,叶离秋和欧阳倩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望着严良眼中那冷厉的神光,竟生出一丝陌生之感。
不过仅是片刻,叶离秋回过神,赶忙挽着他继续前行,小声道:“相公,快别说这些了,咱们先验标吧。”
从上午开始,一直到日暮,验标终于结束。整个过程倒也不用严良出多少力,自然有众相师矿工测算。
众人看后一致认为,云山矿脉的储量和年产量,应该跟岷山矿脉相当。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过去这些年,黄马两家私吞了大量矿山财富,结果毋庸置疑,定是进了六王府的小金库。
验标的结果,众人各自有数就行,不用对外通报。
入夜,进了馆驿,众人汇聚一处,开始详细商议明日竞标的策略以及报价。
严良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年产相当,就照着岷山矿脉的年贡上报好了。在经过三成的涨幅之后,那个价格已然不低,朝廷肯定满意。
如果江宁商会报出更高的价格,他们自己的利润空间也将被大幅压缩,搞不好还有亏本的可能,量他们也没那个魄力。
毕竟他们可没人会云之相术,直接一口价就能给他们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