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典开始,皇上端坐龙椅,太后和皇后分别坐在左右两旁,接受百官朝拜。随后,各地来的王侯公卿依次上前献上贺辞。
到了黎洪夫妇带着黎茉登场时,王妃头顶的王冠上,那颗又大又圆,色泽温润的鲛珠,属实是让众人看得挪不开眼。
在场的王侯显贵都是见识广博之人,却是无人能认出那是个什么宝物。玉不像玉,玛瑙不像玛瑙,有点像珍珠,可个头比珍珠大,而且晶莹剔透,一眼看着就不是凡品。
一时间,小声的议论在人群中纷纷响起。不过仪式尚未结束,倒也无人开口询问。
等到众王侯全部致辞结束,皇上朗声笑问:“怎么六弟还有晋王未至?”
下方一片寂静,无人吱声。过了一会,太后缓缓开口道:“二人公务繁忙,封地内事情不断,故而抽不开身,还望皇上见谅。”声音有些沙哑,显得中气不足。
仅隔了一年不到,太后相比于去年之时,显得苍老了许多,精神也萎靡了许多。她今年七十有六,已是满头白发,垂垂暮年。
皇上神色平淡,点了点头,并未继续追问。
紧接着,轮到各国使臣和外邦之人入殿朝见。
今年的使臣来得格外的多,带来的贺礼也是异常丰厚,显得比过去恭敬许多。
过去十多年,大梁国力日渐衰微,国运不济,很多周边小国都懒得年年入京朝见,态度也是越来越敷衍。不过也正常,势利眼嘛。
但是近两年,随着江南一带的兴盛,大梁的国力又有了枯木逢春的征兆,这些小国自然而然也就闻风而来。
最重要的是,今年草原也来人了,而且来人的分量还不轻。前年大梁提出通商,今年草原来人贺寿,有来有往,这让满朝之人不禁揣测,两境之间的关系,是否有了破冰之兆。
而且,草原之人此时到来,算是正好卡在点上。去年北部各省闹瘟疫,情况挺严重,死了不少人。北方已经好多年没闹过瘟疫了,民间有流言说,是开放通商之后,从草原来的牛羊将疫病带了过来。
更有甚者,有人说是胡人故意散播瘟疫,意图削弱北方各省,好为今后挥师南下入侵中原做准备。
北方百姓本就痛恨胡人,瘟疫这事虽然全无真凭实据,但很多百姓还是愿意相信这种说法,所以众口相传,蔚然成风。
胡人两大部族女真突厥在此时遣使到来,女真派了大酋长的妹妹琼林公主,突厥则是两位汗王同时到来,而且都备了不少贺礼,足见重视。
对方明显有意示好,加上那传言完全没有根据,这让有关瘟疫的传言显得不那么可信,也让两境之间稍稍有点绷紧的局势变得缓和了一些。
“我乃女真部族琼林公主完颜汐,奉大酋长之命携礼到来,恭贺大梁皇帝寿辰。”完颜汐微微颔首笑道。在她身后跟着纳兰真音和两个侍从。
“大酋长有心了,他近来可还安好?”皇帝微笑问道。
“兄长一切安好,他此次派我前来,也有意跟皇帝陛下再议通商之事。”
“嗯,这个晚些再谈,先请就坐。”
“谢皇帝陛下。”
紧接着,突厥的勃尔兄弟从殿门外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进殿中。
“突厥部族勃尔术、勃尔帖,特来给大梁皇帝贺寿,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二人声音粗犷,神情倨傲,显得不那么恭敬。他们其实压根不想来,显得低声下气,弱了气势。只是女真大酋长发话了,二人才不得不给点面子。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此次女真派来的两个使臣,完颜汐和纳兰真音,就是这兄弟俩一心想娶的女人。
女真一直想兼并突厥,统一草原,二人自知不敌,也有心归顺,开出的条件就是这两桩联姻。
完颜汐是大酋长的亲妹妹,族内二把手,身份尊贵。纳兰真音是女真第一猛将,承袭父亲王号,受封北凉王,是族内三把手。
娶了她们俩,突厥跟女真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加上这俩女人全都长得跟朵花似的,馋得兄弟二人夜夜做春梦,哈喇子流一地。
皇帝暗哼一声,淡淡道:“坐吧。”态度也很是冷漠。
众外邦使臣全部朝见过后,已经到了午时,恰好寿宴开始,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镇南王妃,你冠上的那颗珠子是何物呀?”皇后一见心喜,已经憋了半天了,侍从还在布菜,她就不忍住问道。
好多人也都憋了半天,全都纷纷望向王妃头顶的鲛珠。
要知道,过去的镇南王府是出了名的穷,王妃的衣着向来朴素。如今谁都知道她把女儿卖给了土豪做小妾,这珠子铁定是她女婿给弄来的,只要跟她女婿沾边的东西,处处都透着钱味。
没人会觉得那珠子是个不值钱的货,众人全都忍不住猜测,这宝贝是从哪弄来的,花多少钱弄来的。
王妃笑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此物名为鲛珠,产自东海一处岛礁,生于一种鱼类的腮腺当中。”
“哦?鲛珠?过去怎么从未听过?”
“那处岛礁与大梁本土相隔千里,位于两个海盗国附近,而且产量极少,是我女婿从海盗那花大价钱买来的。”
“买的海盗的?”众人听得笑了,心想王妃的女婿路子走得真野。
皇帝笑道:“这事朕听说过,说是那小子拿整船的粮食布匹跟海盗换购东西,原来就是换的这玩意。”
王妃点头笑道:“他做这生意,一来是觉得鲛珠珍贵,二来也是想安抚海盗,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土豪买的东西能差么,而且都知道王妃的女婿是个奸商,岂能做亏本的买卖,所以这鲛珠绝对是价值连城。皇后是越看越喜欢,别的好多人也是看得挪不开眼。
皇上怎能看不出皇后的心思,但那鲛珠镶在人家王冠上,总不能叫人家抠下来吧。于是想了想笑道:“镇南王妃,你女婿不是来了么,叫他一起来坐吧。”
没过一会,侍从将严良宣入殿中,刚一入殿,便引来百官齐刷刷的目光。他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如今他在朝中已经成了传奇人物。
打土匪、娶郡主啥的都不算,空荡荡的国库就是他给养起来的,你就说牛不牛吧。
跪拜行礼过后,严良泰然自若地去到黎茉身旁坐下,他们那桌正挨着王爷王妃那桌。
王妃跟严良早就串通好了,见皇后已然上钩,当即就坡下驴,笑着道:“严良,你那里可还有鲛珠?快献上两颗让皇后娘娘瞧瞧。”
“哟,巧了,我此次正好带了两颗,本就打算献给娘娘太后。”说着,严良从袖中掏出两颗鲛珠,朝侍从递去。
侍从接过鲛珠,各自呈递皇后和太后面前。
皇后对严良这人肯定是非常不爽的,知道他尽跟儿子做对,但这份不爽并不影响鲛珠带给她的爽。取过鲛珠在手中细细把玩片刻,嘴一咧,啧啧笑道:“的确是个宝贝。”
得皇后娘娘亲口赞许,众人更是对鲛珠向往不已,一些有钱的王侯公卿已经在琢磨着宴后找严良弄几颗过来。
严良嘻笑着扫过众人,心里暗暗得意,如此一来,之前积攒的近百颗鲛珠,可就成了一笔巨额的财富了。
当目光与二皇子对上,从他那狠戾的眼神,严良心知,江宁的事情定已传至京城,二皇子此刻怕是杀他的心都有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意料之中的事。
目光与梁羽清对上,她那丝丝冷笑的眼神,分明在说,有这种好东西居然不给我准备两颗?严良当即抬了抬袖子,冲她挤了挤眼,意思表达得也很明确,鲛珠有的是,嫁给我,全是你的。
接着又对上完颜汐和纳兰真音的目光,完颜汐这女人是当真大胆,丝毫不避,饶有兴致地跟严良对视半晌,眼神都快拉丝了。
严良心道,草原女子都不知道害羞么?暗暗一笑,接着又看向纳兰真音,冲她递去一个略带挑衅的眼神。
咋样,肠子都悔青了吧?让你瞎改名字,错过本相公,你可是错过了整个世界啊。
正暗自得意,太后那沙哑且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严良,你怎么净跟腌臜之人做生意?不仅跟海盗买鲛珠,听说还在江北一带,勾结了一大帮私盐贩子,公然贩卖私盐,你是将朝廷法度视若无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