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良心知走大路肯定跑不过那女人,于是挑了条小路,飞快奔行,左拐右绕,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纳兰真音带人穷追不舍,其间,欧阳杰等人断后阻拦,纳兰真音却是懒得理会,挡开他们之后,径直朝着严良追赶过去。
就这么一路跑一路追,不知不觉,双方跑到了一处树丛茂密的山谷之中。
突然!严良一个转弯,身影从纳兰真音的视野中消失!
纳兰真音暗暗一惊,一丝不安没来由地从心底升起。
莫非有诈?
可紧接着,她咬了咬牙,一股狠戾之气又从胸中涌起!
为了族人!为了草原!此战非胜不可!哪怕跟你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转眼间,她也来到了那处拐角,转弯过后,定睛一看,前方是个曲曲折折的幽谷,不知通向何处。前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听着距离不算太远。
她右手一抬,跟随行的百余人马略微放缓脚步,毅然朝着幽谷走了进去。
一路左顾右盼,只见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足有十丈高,且岩壁光滑,长满了苔藓,乃是个天然形成的深谷。
走了没多久,终于,一看看到了山谷的尽头,乃是个断崖,是条绝路!而严良此刻,正站在那悬崖边,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只不过,让纳兰真音颇为诧异的是,在严良的身边,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布球,布球下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最底下还挂着个小小的竹篮。
在纳兰真音惊诧的注视下,他径直跨进了那竹篮里,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你们早点退回草原不好么?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么!?”
说到后来,话音里带着难掩的怒气。
纳兰真音一言不发,缓缓下马,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地。
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在山谷上方,同时出现了许多弓箭手,显然,后路已断,四面被围,她已身陷绝境。
她平静地望着严良,眼眸中闪动着一丝泪光,目光同样复杂,不甘,悔恨,又带着一丝释然,轻笑道:“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必须承受。”
严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解开绑在小树上的绳子,布球立马缓缓飞上了半空。
跟纳兰真音一起的那些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纳兰真音的脸上满是新奇之色。
“这人当真神奇,还能坐着布球飞上天?我怎么斗得过他呀……”
布球上还有一根绳子,绑在山谷上方,有人拽着。布球飞到山谷上方之后,叶离秋拉着绳子将布球拉了过去,严良轻松就到了山谷顶上。
与此同时,大批人马已将山谷的出口堵住,山谷上方,数百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已然瞄准了纳兰真音等人。
“投降吧。”严良对着她喊道。
纳兰真音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要负隅顽抗么!?”严良怒声喝道。
纳兰真音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依然微微摇头,“我纳兰真音身可死,绝无投降二字。”
“你!”严良怒气直涌,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她。
纳兰真音笑眼相对,这一刻,她的眼中终于不再有仇恨,不再有其他的任何东西,只是一个女人,在单纯地望着一个男人。
严良眼中微微泛红,目光却是愈发冷厉,猛地一抬手,周围的弓箭手纷纷拉动弓弦,齐齐瞄准了纳兰真音。
“相公!”叶离秋看得揪心不已,忍不住拽着严良,两眼含泪,带着一丝哀求道,“真的……真的要这样么?她是……你的妻子呀。”
严良恨恨咬牙,死死盯着纳兰真音,冷冷说道:“我的妻子,叫柳如冰,不叫纳兰真音!”
说罢决然挥手,“放箭!!”
下一刻,箭落如雨,山谷中响起一阵惨叫声。严良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快步离去,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速去阵前!通告全军!北凉王已死!让女真立即投降!”
“得令!”
传令官策马离去,严良也翻身上马,朝着卧龙坪飞奔而去。叶离秋紧随其后,不时回头朝着山谷观望,眼泪簌簌落下……
得知北凉王已死,女真大军军心涣散,人心惶惶,而南义军士气大涨,斗志昂扬,局势瞬间呈现一边倒。
阿多格毫不迟疑,当即传令撤军,率众往辉州城而去。
这一战,南义军取得最终胜利,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减员两万多人,女真大军也好不到哪去。
最主要的是,他们失去了军中的灵魂人物,北凉王,这使得剩下的残余部队再无一丝斗志。
勃尔帖在到达辉州城之后,甚至不向阿多格请示,自己带着两万多突厥骑兵,连夜逃回了草原。
……
大军抵达漠河省城,葛老爷子一早就打开城门,远远地出城迎候。全城军民全部挤在道路两旁,振臂呐喊,欢迎义军的到来。
“老爷子,这一年,辛苦了你了。”严良笑着说道。
葛松龄满是笑意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见他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忍不住感叹笑道:“自从你将那本商国策拿给我看,我就猜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好!好啊!于国于民,你乃真英雄!”
进城休整一晚,次日,大军启程,往辉州城而去,葛松龄带着欧阳济欧阳焕等督标营的亲卫随行。
“大帅!”
走到半途,斥候快马来禀,“女真大军已拔营启程,往天狼山关口而去。梁雍率军堵住了关口,双方正在关前对峙!”
“哼,他们现在倒是来劲了!”
严良冷冷一笑,当即下令全军疾行,赶赴山南关口。
日暮,大军抵达关前,只见梁雍的兵马已将关口攻占,正牢牢守在那里。
阿多格的大军在关前一里之外驻扎,双方正剑拔弩张。不过没过一会,那八十里山道当中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无数女真骑兵正从山道中涌向了关口,最后在关前停住。
显然,那是女真驻守在草原的本部兵马。只从那马蹄声势来看,少说也有五六万人。
如此一来,成了四方对峙之局。
严良策马出阵,对着女真阵营喊道:“请大酋长上前一叙!”
很快,一个威武雄壮,体阔如山的八尺大汉,骑着汗血宝马缓缓上前,跟严良对立。瞧那体格,竟是比勃尔兄弟还要高大。
“大酋长,还要打么?”严良淡淡问道。
阿多格嗡声嗡气地开口,“我等正准备返回草原,奈何你们不让啊。”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关口来到严良跟前,士兵下马禀道:“大帅,梁雍将军请大帅合力共击,将胡人大军一举歼灭!”
严良冷嗤一声,“回去告诉梁雍,让他率军退往关口十里之外驻扎,此地暂时由本帅接管!”
“这……大帅!”
“他若不从,那就让他自己应付胡人大军,本帅作壁上观就是。”
“这……是,小人这就回去禀报梁将军。”
没过多久,梁雍率军离开关口,往远处而去。严良朝对面的阿多格做了个请的手势,“大酋长,请吧。今后若是还想游览中原风光,本帅随时欢迎。”
阿多格未再多言,领兵离去。临走前,双方约定三日之后,在天狼山中商讨交换战俘之事。
严良随即领大军在关口安营扎寨。
入夜,帐篷外寒风呼号,大雪纷飞。帐篷里,严良搂着叶离秋安然入睡。床边燃着火盆,暖意融融。
战事了结,众人全都大松一口气,晚上喝酒庆祝,畅快淋漓,营中的防卫相较战时难免松懈了许多。
在一阵悄无声息当中,一个鬼魅般的人影出现在严良的帐篷里。他缓缓走到床边,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冰凉的剑锋缓缓贴在了严良脸上!
严良蓦然惊醒,定睛一看,不由神色一变!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