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个母慈子孝的名声的。
于穗岁是个安静的,没有声音,只会递手帕的工具人,太后听这话,只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皇帝啊,他是你的儿子,还是交给你自己管的好。我这个老婆子,说什么未必会有人听。”
又看康熙要说话,太后忙道:“皇帝啊,我就先回去了。让石嫔在这里看着就是。”她说的话康熙是当场不一定反驳,但八贝勒是他的儿子,她这个名义上的嫡母,能有自己的儿子亲。
太后自觉自己可是比不过的。
于穗岁就这样让太后留了下来,看戏。
其实这个是,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有人说出来,没有人闹到康熙跟前去,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说太后是第一回吗?
佟贵妃跟太子妃不知道吗?四妃她们一点不清楚吗?
怎么可能,大家都知道,都是心知肚明,就是没有人说而已。毕竟这个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闹在什么年节大典的时候出现的,只不过是私下里自己看看罢了。
前面四贝勒为了泄愤,将自己不满的怨恨的情绪对着于穗岁来,后面八福晋也是一样。
八福晋想要求情,想要说话,都在康熙那幽深的眼神里停住,她对康熙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安郡王府的没落,就是康熙一手推动的。
她又是在安郡王府里长大的,哪里能不怕。
可她又忍不住想要给八贝勒求情,是她害了八贝勒,嘴角蠕动,一句话也没有真的说出来,只好又可怜又心疼的侧头去看八贝勒这个丈夫。
八贝勒自顾不暇,他说话的力气都是自己忍出来的,即便是看见了八福晋的表情,也只能是看见了。
于穗岁看这两个人在现场演这样情深意重的剧,就差开口问康熙,能不能端一碟瓜子过来。
康熙之前有点心疼八贝勒这个摔断腿的儿子,现在也只觉得活该了。
“胤禩,管束福晋不力,任由其胡言乱语,禁足半年。”康熙捏着眉心,想要给八贝勒惩罚,他身上的官职已经撸了,不能因为这一点事将爵位也撸了。
又厌恶的看了一眼深情款款的八福晋,嘴里恶心得想要吐,“郭络罗氏,禁足一年,抄写孝经百遍,无召不得入宫。”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八贝勒接受了,带着八福晋回去了。
康熙自己心情倒是很不美好了,于穗岁见状就想要跑。
“皇上,我想起来,我的香囊落在了太后那里,我现在去拿回来。”于穗岁打算立马开溜。
戏看完就该走。
康熙冷冷斜于穗岁一眼,“香囊在你身上。”又想跑。
于穗岁讪讪 笑道,“我带了两个,这一个在身上,那个驱虫的,落在了太后那里。”
“呵呵!”康熙冷呵呵两声,梁九功立刻借着端茶的机会,马上从殿中麻溜的跑了出去。
万岁爷等下得喝一点降火的茶。前不久贡上来的六安瓜片跟碧螺春都不错,不过看万岁爷现在这个样子,要不还是上浓郁一点的六安瓜片。
打定主意,梁九功就立刻去了茶房里,让人准备着六安瓜片。
于穗岁则是有些无奈的坐下来,在椅子上摩拳擦掌的,她有点不想跟康熙探讨他生气的话题。
“皇上,这个这个,到饭点了,要不吃点饭先?”于穗岁道。
康熙这样的人,他的情绪,难搞不说,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而且她能解决康熙的情绪,消耗的不还是自己的。
康熙沉默不语的看着于穗岁,幽深的眼眸带着一点探究。
她刚刚看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在旁边差点就要鼓掌了,或者说要不是她忍住了,她肯定是要添砖加瓦,不,火上浇油。
她给太后递手帕的手可是没有听过了,这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她可是给太后递了三回手帕。
太后的眼泪,就眼角那一点,她手帕递得这样勤,没有一点煽风点火的想法,康熙不信。
刚刚还直接当着他的面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说,还说得极为的顺畅。
“朕还不饿。要不你还是说说你看戏的事?”
于穗岁左歪右扭的,浑身上下都是拒绝的意思,她端茶起来喝,凉的,还有点涩,算了,放下,又准备去拿点心吃,发现是她不喜欢的那种特别甜的方糕。
算了,于穗岁手指了一下藻井,那繁复的雕花,看起来非常的华丽,“皇上,你看,哪里有东西!”
康熙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结果就是一圈又一圈的纹样,他顿时反应过来,他是被于穗岁给骗了。
“骗子!”康熙直接骂了出来。
于穗岁嬉皮笑脸的,“皇上,真的有东西,你没有看见吗?”
康熙瞪了于穗岁一眼,对她那点小心思真的是一清二楚的,但凡有一点让她吃亏的地方,她立刻就要跑。
“朕听说你给太子妃送了东西过去?”
于穗岁坦然承认道:“对啊,不是太子妃不是给我行了个方便,这投桃报李的,我怎也得送点东西过去表示表示。”她想要京城里的一些时兴的话本子,这买进来不是还得检查一下。
太子妃在这畅春园里还是管了一点事的,即便不错,可若真的照着规矩来,这不是也要麻烦,还好太子妃是个灵活的人,她那一堆的话本子都顺利的进来了。
看话本子就跟看小说一样,她都知道套路,就是还是要看。
康熙想的却不是这样,他认为于穗岁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后路。
太子,若是真的登基了,她跟太子妃交好,以后说不得还能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于穗岁眸光盈盈,秋水一般,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一丝丝的妖媚,康熙顿时觉得,她可能真的不安分。
“跟太子妃表示?”康熙伸手钳住于穗岁的下颌,深沉的眸子直直的对视于穗岁的眼睛。
于穗岁很直接:“当然!”不跟太子妃跟谁?太子吗?都是要被废的,还都是她的对手,她能去讨好太子,天方夜谭。
噫!不对,康熙这是又开始发疯了?
好呀!
“皇上怀疑我讨好太子?”于穗岁轻声问道,嘴角还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然后偏头挣脱出康熙的手,眨眨眼,笑着道:“其实也是啦!”
她还敢说!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康熙怒上心头,恨不得拿刀划破这张脸,叫她到处去勾引男人。
以前的男人没有计较,现在她竟然想要一女侍二男。
其中一个是他的儿子。
“秽乱后宫是什么罪,你知道后果吗?”康熙的语气森森,跟黑夜里恶鬼一般,露出他的青面獠牙。
于穗岁靠着椅背,灿然一笑,“皇上,哪有那么严重?满人哪里讲这个规矩?”满人讲什么秽乱后宫,那都是说着玩的。
那个当真了。
这皇宫里的事,那乱七八糟的多了去了,先帝的嫔妃,那些年轻的,有的时候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重新成了皇帝的嫔妃。
康熙宫里有没有,她不知道。
但是吧,这父抢子的,最出名的不就是马嵬坡下那一缕冤魂的杨贵妃。当然子继父的也不少,没见那个皇帝在乎这个的。
而且现在的史官,那跟之前的可是天差地别的,现在康熙想要怎么写,那这个就是怎么写的。
不存在什么如实记录的情况,没有编得太离谱,都是史官有良心了。
谁让清朝没有臣,只有奴。
家奴文化,糟粕中的糟粕。
康熙手一抬,掐住于穗岁的脖子,她的脖子纤细、白皙,他一手就能握住,稍稍用力,她就会呼吸不过来。
“你最好打消这样的妄想,朕死了也会带着你的。”康熙没想过自己死了,将于穗岁给留在这个世上的。
她长得这般的美,应该永远的侍候他。
于穗岁才不在意康熙的怒火,她伸手搭上康熙的手背,无所谓的笑着:“皇上,要再用力一点,这样我死了。你能将我放在冰窖里,长长久久的看着我,保证我乖乖的。”
康熙一个冷颤,她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还有那个笑容,怎么感觉有点瘆人。
“皇上,再用点力,这样我就永远属于你了。”于穗岁带着一点蛊惑的语气。
康熙这个样子,有点狰狞,他额上的青筋凸起,手上的青筋暴起,他咬着唇,没有出声,望着于穗岁的眼睛,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绪来。
刚刚还怒火重重的康熙,此刻是一片平静,无波无澜。
靠,果然是老谋深算的老登。
于穗岁叹口气,“皇上,你又赢了。”真的是处处都是意外,康熙真的到处挖坑,到处埋人。
康熙松开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于穗岁这纤细一下可以拧断的脖子,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但你有这个心思。”康熙最不能饶恕的就是这个,于穗岁她不忠诚。
她对谁都是可有可无,去之不惜,只会立刻寻找下一个能够给她更好生活的人,她不在乎这些世俗的道德。
于穗岁坦然道:“皇上,有跟做是两回事。”想了一定能成真吗?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跟太子的其他可能,她 只想太子快点找事,然后蹦哒一下,给她当垫脚石。
奈何太子现在稳得一批,只有一点宠爱侧妃的污点。
其余的,太子什么文武双全,什么温和谦逊,什么温文尔雅,这些词,她听了好多回。
赤雾还说以前听不少的宫女说,这若是能去伺候太子,然后生得一儿半女的,日后也算是有个出路。
于穗岁怀疑太子有点什么?
但是缺乏证据。
“想法也不行。”康熙冷声道,他走的时候,必定将这个祸害给带走。
她这样的人,若是留在世上,岂不可惜。
于穗岁:“皇上,我饿了。”说着于穗岁拍拍扁扁的肚子,“要吃饭。”
康熙太过复杂,她有些棘手,不过越复杂越有挑战性,做起来成就感就越大。
她脑子突然不合时宜的冒出来一个君卧高台的戏码,康熙要是再年轻一点,再长得俊美一点,再高一点。
这个不是妥妥的那种上不去的高台,下不来的人生那种苦情小说了。
可惜,一切都可惜在康熙不高、不年轻、不帅。
“在想什么?”康熙看于穗岁的眼神带着遗憾,是觉得没有得到太子的遗憾?
于穗岁咳嗽两声,“没什么。”她能说她觉得康熙长得太普通,太老了吗?
肯定是不能的啊。
“说!”康熙的语气不耐。
于穗岁随意的编了一个借口,“ 我在想八贝勒似乎跟太子有点像。”行事作风,两人不太一样,但温文尔雅的形容词,出现在这两个人身上。
先是太子,又提到胤禩,她这是故意的,康熙咬咬牙,“你这是时时刻刻都不忘添砖加瓦啊。”喜欢年轻漂亮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康熙知道,若是她先遇到的是太子,她肯定也是这般讨好太子。
就是知道,她不在那个人是谁,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谁都没有关系这一点,康熙才要冷着于穗岁,才要一遍又一遍的对于穗岁进行这样反复的行为。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在于穗岁这里行不通,她被打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回去,不能立刻打回去也是记着,若是真的到了不能忍受的,她一定是鱼死网破。
李钊就是这样死的。
她笑着向他告状的时候,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又带着期许。
最后李钊死了,她也只是笑笑。
康熙很清楚,他对于穗岁的好奇心,远远大于她的容貌带来的吸引力,好看的容貌,看久了,也就是那个样子。
生动的活泼的,带着神秘的于穗岁,比那张脸更值得让人去窥探。
若是放在十年前,他都不会有精力去,现在他没有那么多的事之后,稍稍能有一点点的时间去做这个事了。
刚好出现了于穗岁。
“皇上,八贝勒真的不想当皇帝吗?”于穗岁甜腻腻的声音在康熙的耳畔响起。
八贤王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只想一心当个贤王。
放屁呢?
他没兴趣,在后宫里借着八福晋煽风点火的这些年,太子跟太子妃的关系都成了什么样了。
啧啧啧,不过太子跟八贝勒也是旗鼓相当,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是太子的糊涂可能真的是更糊涂在康熙对待太子妃的态度上。
康熙更生气了,于穗岁这话不说的话,他就放过于穗岁了,“你真不怕朕治你的罪?”
“皇上舍得吗?江山美人,少了我这样的美人点缀,皇上不遗憾吗?”自古江山美人都是连着说的,江山有了,这美人肯定是要有的。
不然康熙让自己心腹在江南收集美人,是为了啥。
不就是都想要。
于穗岁的厚脸皮,叫康熙再一次叹息,“你也知道你漂亮啊。”
“当然!”岂有不知自己美的人,城北徐公问的时候,都是问谁更漂亮,哪有人不知道自己长的好不好看的。
“皇上,美人在怀,是不是感觉更好。”坐高台享无边的权力,睡美人,享人间极乐。
不怪谁都想要当皇帝,当皇帝太好了。
“若是美人心里只有朕,朕才觉得更好。”康熙拉着于穗岁站起来,“你啊,朕等着看你能周旋几时。”小狐狸近一点,都忍不住摇尾巴。
且让她得意一时。
皇太后那边对八贝勒夫妻两人的惩罚并不算满意,只是也没有多说,等到进入夏天的时候,那边德妃派人突然来说起五公主祭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