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夕,蒸笼般的天气又席卷了小潭村。
谢俞把那猪筒骨与冬瓜炖了一锅汤,给热的毫无胃口的李清和开开胃。
天气太热,灶房里都待不住人,谢俞他们近日都是在后院的厅堂里吃饭,前门后门都敞开,后头小潭河的水汽还能带些凉风进来,也能让人散散汗。
小潭村如今正是晒秋的时节,家家户户的花生、豆子、稻谷等都被摆了出来,木架子在前屋后院摆的满满当当,谢俞家也毫不例外。
一日谢俞从山上回来,远远望着村子,红黄相间的,看起来十分美丽。
晒秋过了没几日,就要到中元节了,曜儿正在家专心致志的折小元宝。
谢俞原本是买了金箔纸回来要自己折的,黄纸也裁剪好了,曜儿得知自己折的小元宝烧给逝去的亲人,他们能收到还在世的亲人的心意,而且亲手折的金元宝在下头更抵钱,便提出自己也要学。
谢俞教了他两遍,小家伙就学会了,还煞有其事的分起了任务,李清和一沓,谢俞一沓,他自己也一沓,各自有各自的竹篮,谁做好了就放到竹篮里,回头归类到一起烧给祖先。
去岁的中元节,谢俞还是孤身一人,独自喝着酒祭奠家人。
今年就是一家三口了,日子热闹起来,也更有奔头了,谢俞高兴的又打了不少酒,自然,这回有李清和陪她一块儿喝了。
中元节这日,谢俞特地把那猪皮煎炸了做了小酥肉,猪油炒了一大桌子菜,供菜也放的比去年多,这祭祀亲人的一日,在谢俞家却充满着温馨的氛围。
中元节过后,转眼到了七月十九,又是一年处暑节气,村里的棉花与芝麻都已成熟。
谢俞跟李清和每日背着箩筐去采摘棉花挑回家,慢慢的,仓房隔壁那间屋子堆满了没摘核的棉花,只等谢俞他们哪一日有空,全担出来晒,晒完了去核存放好,等着拿去弹棉花做冬被。
摘完了棉花,芝麻、豆子也得割了、拔了捆起来拿回家晒,晒完放在谷垫里用专用的竹器具敲打,把果实敲打出来,比自己手动采摘省时些,就是费力气,这么一趟农忙下来,谢俞跟李清和在家足足躺了三日才把精神养好。
农忙快结束,三伏天也快走到尽头,七月二十一,终于出伏了,远处的雷声轰鸣,吹来的风终于不再是热的,歇下来的农人也期待着一场新雨,好种植下一种粮食。
八月初五,白露,村里的柿子树挂着黄澄澄的果子,也有一半青色一半黄色的柿子,这是还得在树上待些时日的。
谢俞挑着成熟的摘下来放在布兜里,瞧着差不多了,就没再摘,这柿子树村里不多,每年大家都会摘些回家吃,却也不会贪多,够家里人过个嘴瘾就好。
谢俞挑了两三个留着给曜儿跟李清和吃新鲜的,剩下的她打算用来做柿饼。
原本做柿饼应当是霜降后再摘柿子的,但谢俞想着那时也许自己又忙其他事情去了,没有功夫再做,所以干脆就先做好。
在采摘时谢俞就留下了柿子的枝叶,没有只摘果实,所以此时用来做柿饼的柿子上还是有顶部枝叶的,留着这部分没动,谢俞把柿子的皮削了个干净,削下来的皮她没有扔掉,仔细的放在了一旁的空米筛里。
锅里的热水也烧开,谢俞舀了两瓢水在木盆里,把柿子放进去过了个热水,又很快捞了出来,剩下的皮也得用热水烫一遍。
烫好的柿子跟柿子皮被分开放在干燥的米筛里晾干,李清和从房里取了些干净的丝线,沿着柿子的顶端留存的部分把柿子一个一个的绑起来连成串,这样方便挂在竹竿上晾晒。
柿子皮则被放在干燥且干净的布袋里封存,待柿子晾晒了近十日,已是干巴巴的状态,谢俞才把它们取下来,与柿子皮放在一起捂霜。
这捂霜也不是随便丢在一块儿就能成的,得一层柿子皮做底,放柿子在皮上,又盖上一层柿子皮,层层反复,最后系紧布袋,又密封十日。
九月初一,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谢俞从后院的屋子里取出密封好的柿子,解开布袋一看,柿饼上已有薄薄的一层白霜,谢俞先塞了一个给李清和,又塞一个给曜儿,“你俩尝尝?怎么样?”
李清和一口咬下去,这柿饼甜糯可口,吃的他眼前一亮,“好吃,你尝尝。”
他从布袋里拿了一个递到谢俞嘴边,谢俞也不伸手,张嘴就咬,真的不错,看来这次的柿饼做的很成功啊!
虽然好吃,也不敢贪多,还得留着肚子吃晚饭呢。
吃过晚饭,一家人照旧泡着脚看星星,看着看着竟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咴---”
疾驰的叫声从后院传来,才把睡在靠椅里的李清和跟谢俞惊醒。
两人还迷糊着,一对视,谢俞喊了句,“是疾驰在叫!”
李清和赶紧起身,胡乱擦了两下脚,鞋子还没穿好就往后院跑。
曜儿被这动静吵醒,揉着眼睛从房里走出来,被谢俞抱在怀里,还带上火把,也往后院马厩去。
还没走到马厩,就见李清和一手血污的跑到前头来,见着谢俞,才勉强镇定下来,“俞儿,我去叫大马来,海金沙要生产了,我一个人弄不来,需要大马帮忙!”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被谢俞拉住,“诶!清和,你得在这儿!我不懂如何给马匹接生,得你在这儿看着情况,你别慌,我去叫大马!”
曜儿被她放下,谢俞转身就往外走,转眼就出了门。
林金叶一家正睡得迷糊呢,就听见院门砰砰作响,还有人的喊叫声。
谢大马警觉些,快步出了门,“谁?”
“大马,我是谢俞,海金沙要生了,清和一人接生不了,劳你去帮个忙!”
门忽地打开,谢大马嘱咐谢俞道,“谢俞,你叫上我娘去喊一声仁义哥他们,让来搭把手,别一个人去,他们住的太远,夜里不安全!”
“诶!好!”谢俞就要进屋,却见林金叶已经拿着灯笼出来了。
“俞丫头,走走走,别磨蹭了。”两人就着火把、灯笼的光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夜色中。
待唐明几人到谢俞家时,小马驹已经出生了,夜里看不大清楚,并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的。
海金沙在一旁看起来格外虚弱,李清和跟谢大马也是满头大汗、满手血污的倚在马厩旁,曜儿拿着块干净的布巾正仔细给李清和擦手。
“唐明,你去灶房打盆热水来,清和家还有没有干净的布巾,拿来给海金沙收拾一下,产后的活儿我们来,你们去歇息下吧。”唐成指挥起来。
谢俞抱来干净的干草,又放好草料,疾驰还守在海金沙边上,小马驹没有被轻易搬动,还在海金沙身边被它的父母轻柔的舔舐。
海金沙怀胎十二月,终于把这小马驹生了下来,众人忙活到半夜,把马厩整治干净了,才歇息下,因着太晚了,就都在谢俞家过了夜。
翌日清晨,大家起来端着早饭到后院看小马驹时,才看清,这原是一匹小黑马,但额头的一撮毛发是金灿灿的,看着分外可爱。
“娘,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曜儿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小马驹,片刻回头问道谢俞。
“好啊,可是叫它什么好呢?清和,你们当初是怎么给小马们取名字的呀?”谢俞实在是个取名苦手,思索不来。
“咳,就,也是取得比较随意,往往就根据毛发、特性什么的取名字,比如赤练,因为是通身红色嘛。还有闪电跟疾驰,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跑的快。”
“诶,它在九月生的,不如就叫九月如何,听着也不难听嘛。”谢大马插上句嘴,手里的粥还没喝完。
“大马叔叔,那得问问疾驰跟海金沙的意见吧?”曜儿歪歪头,半蹲下来,轻声地问疾驰跟海金沙,给它们的孩子取名“九月”可以吗?
“咴!”疾驰声音洪亮的应下,海金沙只轻轻蹭了蹭它的孩子,没有表示反对。
至此,谢俞家又迎来了一位新成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