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胤珩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已经消失殆尽,俊美的面容上泛着一层冷凝之色。
萧绾妤装作无事发生,恭敬道谢,“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言讫她站起身,慢慢走回座位上。
东宫太子妃温婉贤淑,是个好相与的?
嗬,这第一次见面就往她心窝子戳,给她下马威。
果然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孤还有事先走了。”言讫,魏胤珩站起身,目视前方,大步流星离开了。
他一走,屋内的气氛有些冷了下来。
一道清明婉转的声音响起:“萧姐姐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可是出自云佩阁绣娘之手?”
看到萧绾妤微微一愣,她笑盈盈解释道:“瞧妾这记性,今儿第一次相见,萧良娣还不认识妾身罢,妾是任氏。”
任氏,正五品承徽,出自江南盐商大户任家嫡女,进宫有三年的时间。
她身穿素烟纱襦裙,长了一张娴静素雅的脸,细长的柳叶眉,肌肤雪白、明眸皓齿,静静坐在那里轻摇团扇,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子书香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以笑相待,萧绾妤柔声回道:“谢谢你的夸奖,这襦裙确实出自云佩阁。”
“你的素烟纱襦裙做工也不错。”
话音刚落,一道甜腻腻的嗓音响起:“任姐姐身上的素烟襦裙乃是江南贡品,加上宫中绣娘精湛的技艺,自然不是民间凡物所能比的。”
萧绾妤闻声望去,说话的是坐在施良娣身旁的俞良媛。
她皱着眉头看着俞良媛的模样,姿容皎美,雪腮杏眸,琼鼻秀致,丹唇小巧,浑身透着一股娇憨精怪之态。
方才她看俞良媛第一眼就觉得哪里怪怪的,眼下再细看,她发现她与俞良媛居然长得有四、五分相似,若是不知道,两人还以为她们是亲戚。
不仅是她发现了,就是其他人也发现。
方才众人都在惊叹萧绾妤的面容,随即又是敬茶,裴菀沁还来了个下马威,眼下没事儿了,众人都开始发现此事了。
众人探究的目光来回往两人脸上转,这一举动直接惹怒了俞良媛,她目带挑衅上下打量萧绾妤的衣着,“妾久闻云佩阁绣品闻名关中,原来也不过如此,对吧,任姐姐。”
云佩阁绣工、款式在关中是数一数二的,也是沈倩毓的陪嫁铺子之一,他们萧家的衣裳几乎都是云佩阁包圆。
任承徽望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子妃,只见她端着茶水小口小口噙着,摆出一副看戏的态度。
俞良媛将矛头指向她,她也只能自个接茬:
“俞良媛此言差矣,大魏地大物博,物产丰盈,与外邦更是互市频繁,不管是产自哪里之物,都各有各的好。”
话音未消,萧绾妤勾唇一笑,接过话:
“不知俞良媛是瞧不上民间凡物,还是瞧不上我这个喜好民间凡物的良娣?”
“不管是前者亦是后者,你也不应该随意去抨击,前者,殿下可是大魏的太子,陛下与太子爱民如子,须知你一言一行代表东宫。”
“后者,若人人都像你这般,那,互市—— ”
未说完的话涉及朝堂之事,她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座都是出自官宦、富商之家,再不了解时事,大概也能猜到其中意思。
众人暗暗吃了一惊,这萧良娣嘴皮子可真利索。
嘴皮子随意一张一合,都能往百姓、外邦上扣,这真的是外界传闻骄纵蛮横不学无术的萧二小霸王能说出来的话?
萧绾妤之所以琴、画、棋、女红是不太拿得出手,因为她没什么耐心定下来好好学。
但诗词歌赋书学得还可以,她以前上课是不认真,可是她学东西很快。
诗词歌赋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还真难不倒她。
“萧妹妹,慎言,你的一言一行也代表东宫。”裴菀沁面容肃然,声音清冷道。
她十分不喜萧绾妤对俞良媛的说教,她才是东宫太子妃,要说教还轮不到区区一个良娣来说教。
况且,还是故意将小事化大的说教!
区区一件衣裳,她非要往民间、互市上说,可不就是想小事化大么?
萧绾妤以前虽让彭氏母女牵着鼻子走,可她在外面还真的就不是随意任人搓扁揉圆的面团子。
方才俞良媛阴阳怪气时,裴菀沁璧上看戏,眼下一句话不提俞良媛,却反过来指责她。
先是下马威,又来一个挑事的,她若是不挤兑回去,往后岂不是谁都给她来上一脚?
萧绾妤微微勾唇,字正腔圆回道:
“妾身刚进宫几日,殿下便时常对妾身耳提面命,要妾身与几位姐妹好好相处,守望相助,抱歉,是妾身越矩了。”
这话既阴阳了裴菀沁驭下不严,又拉出了魏胤珩来挡刀。
因为裴菀沁驭下不严,且魏胤珩又说要守望相助,所以她听到俞氏言语不当时,才会好心出言提醒。
此时,屋内静可闻针,几个女人面面相觑。
俞良媛怒目浑圆瞪着萧绾妤,裴菀沁的话突然响起:“俞氏,记住你自个的身份,往后需谨言慎行。”
俞良媛错愕地看着裴菀沁,她正欲开口反驳,又听到裴菀沁继续道:“这次,就罚你两个月俸禄,小惩大戒罢。”
俞良媛还想反驳,想到殿下最近都不来她院子,只能强忍下所有不甘,起身谢恩。
一旁看足戏的施良娣,看到俞氏吃瘪,乐得嘴角一直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