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绾妤不知道他笑什么,狐疑地望了男人一眼,乖巧应声:“妾身谨记太子妃教诲。”
“殿下,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检查好的京元上前禀报,魏胤珩便领着萧绾妤登上马车。
两人的马车刚出城门,太子殿下微服南下带着宠妾同行的消息,已经传到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晋王闻言嗤之以鼻,“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最近可真是深得阿耶欢心,难为阿耶又特意寻由头给他刷政绩了。”
半晌,襄王声音沉沉接过话,“二弟以为太子真的只是去巡视河道?”
晋王嗤笑一声,回道:“大兄还不还知道咱们这位勤谨政务的太子殿下么,此行若非刷刷政务,他怎么可能会带上妾室,落人口实。”
他们都不是沉迷女\/色之人,若真的是去办正事,绝不可能带着个累赘同行,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让御史有机会弹劾。
除非,就是离京打个转,顺道带上爱妾游山玩水。
襄王反问道:“若是掩人耳目呢?”
“那指定不能,咱们那好弟弟多爱惜他的班底,萧氏——”晋王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郑家的本家在江淮两道?”
两人四目相对,一旁的心腹朝臣点破了众人的猜想,“太子此行是想将荔菲柜坊收入囊中?”
另一位心腹朝臣接过话,“不止,郑家在江淮陇右一带举足轻重,太子此举应当是想拉拢当地豪绅。”
太子本就深受万民爱戴,有河朔作为后盾,若是添上江淮陇右一带的势力,简直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襄王冷笑道:“就知道他从来都不做无用之功,果真是步步为营。”
晋王没心情看戏了,立即吩咐刘天宝召集一应心腹进府视事,看看如何应对。
皇帝命太子、康王两位殿下微服私访巡视江淮两道河道,两人虽然都是微服私访,但该知道的朝臣都知道此事。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差事,是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
毕竟两位殿下离京几个月,总得有个明面上的由头才行。
两位殿下实际的差事是核查江淮两道官商勾结私贩盐茶之事。
魏胤珩带上萧绾妤是一是为了掩人耳目,告诉众人此行只是简单的河道巡视。
他与一众心腹讨论过皇帝给他的证据与奏疏,他有种直觉,此行,或许能打到大老虎。
二是,小姑娘五六年没回过郑家了,他确实想带她回郑家看看。
更重要的是他离京几个月,他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东宫。
至于晋王、襄王两人猜测的拉拢豪绅,此行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去年巡视淮南道的时候已经暗中拉拢了一些豪绅,郑家替他拉拢的助力于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东宫的马车抵达咸阳县后,魏胤珩等人从咸阳县的码头换乘大船南下,同行的还有郑洧、郑弘父子俩。
两人也是返回苏州,正好与他们一起回去。
只是未免引人注目,郑洧父子二人提前赶来咸阳县,今日一起汇合。
金乌西沉,扬帆鼓风,大船开动。
魏胤珩上了船之后就忙碌公事儿,萧绾妤也不嫌无趣。
许久没坐大船的她很是兴奋,白日在甲板上看看江河,领着婢女垂钓捣鼓河鲜,郑弘不忙的时候也来陪她。
萧绾妤刚指挥婢女在二楼的船舱内摆好吃食,就看到郑弘在甲板上游荡,“大表兄,快来尝尝我们新做的鱼鲙。”
郑弘噔噔噔上了二楼,萧绾妤赶忙招呼他坐下,“大表兄,大舅呢?”
郑弘一边净手一边回道:“阿耶在与殿下议事。”
萧绾妤应声,替他摆起碗筷,“那没事儿,我给殿下送了一些过去,大舅应当也能吃到。”
“你快来尝尝我们上晌钓的鲈鱼,刚切片的,还新鲜着呢,我还准备了芥辣酱跟橘子汁酱,你尝尝。”
萧绾妤夹了块鱼鲙沾了点橘子汁放入他的碗里,还给配了点葱,瓷白的碗里放着红绿点缀的鱼鲙,十分诱人。
郑弘一口送入口中,清新的橘子香气中夹着葱香与鱼肉的鲜,丰富的香气与肥美的口感让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叹连连。
一块接一块地送入口中,“没想到鱼鲙与橘子汁搭配这么好吃,嗯嗯嗯,真是不错。”
“好吃吧?你再试试配上这玉泉酒,更配。”说着,萧绾妤给他倒了杯温酒。
香醇,绵密的温酒送入口中,口腔中留存的香气与酒香混合一起,唇齿留香,一向口味挑剔的郑弘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张道:
“还是你懂得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
“这都是在宫里没事儿干,跟那些小姐妹瞎捣鼓的。”
郑弘闻言突然停下手中的银箸,开口询问她,“你,可是与殿下在闹别扭?”
“没有啊。”萧绾妤眼神闪躲,默默抿了口酒。
“没有?我怎么感觉你们氛围怪怪的?不对,是你对殿下的态度怪怪的。”
“没有,哪有,你感觉错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弘明显不信她的话。
萧绾妤眼神一直在闪躲,动情之时被男人推开的事儿,她当然不想跟他这个外男说啦。
郑弘等她好半晌,看她实在不愿意透露也不再逼她,只能帮忙劝道:“成吧,你不想说就不说。”
“不过,凡事要有个度,殿下日理万机,出京办差难为还想着你,你要有什么事儿主动与殿下说开,莫要闷在心里让他去猜。”
“我倒是想说呀,也要他愿意说才成,哼!”萧绾妤闷闷不乐地戳着碗中的鱼鲙,碗中的鱼鲙被她戳得细碎。
她上船几日了,也就跟魏胤珩用过两三顿饭,每次都是匆匆来跟大舅大表兄一起用膳,用完就走。
他要不就直接宿在书房,要不就是她睡着了才回来,她还没醒,他人就走了。
就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提那晚的事儿。
他一直都不提,难道要她先提起?
她要怎么说?
问他为什么会把她推开?
为什么一脸的凶神恶煞?
因为郑弘提了一嘴,萧绾妤就开始乱思乱想,一直提不起情绪,用过晚膳早早回了房间。
夜凉如水,屋内安静的只余下暖炉中果炭燃烧的炸裂声。
萧绾妤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外传来青黛恭敬的请安声。
“去给孤安排热汤沐浴。”男人磁哑的声音落下,几息间,男人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随着男人的走近,一股淡淡的酒香飘了进来。
萧绾妤睁开朦胧的双眼,男人微微泛红的俊脸近在咫尺,她吓得一个激灵,“啊——”
魏胤珩看着手撑着床板惊恐退后的小姑娘,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终究还是让她留下了阴影……
对上男人深邃晦暗的眼眸,萧绾妤心里一直在打鼓,支支吾吾道:“夫,夫君,我—— ”
魏胤珩没有应她,屋内静可闻针,气氛有些尴尬,萧绾妤只能无措地搅着被褥。
未几,魏胤珩轻叹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放心,孤没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