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又是一年盛夏。
天色微亮,朝熹初显,千秋宫宫门大开,一群打扮艳丽的妃嫔们款款走进千秋宫正殿。
宫婢们给众人端上茶水点心,众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聊。
裴昭媛抿了口热茶,慢悠悠开口:“听闻朝堂催促陛下选秀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何时有新的姐妹入宫呢?”
吕美人,也就是旧时的吕昭训,淡淡睨了她一眼,接过话:“裴昭媛是觉得宫中的姐妹太少了,想接家中的姐妹入宫陪伴?”
“吕美人哪里的话,本宫不过是觉得太子与长公主在宫中无玩伴,若是新人妹妹入宫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太子与长公主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话落,殿内响起珠帘响动的声音,青萝青黛扶着萧绾妤款款走出来,众人止住了声,敛起看好戏的神色,行礼请安:“妾身请皇后娘娘金安,愿皇后娘娘起居无恙。”
“起来吧。”萧绾妤坐下后,温声免礼。
接过青黛递来的蜜水润了润喉,才徐徐询问:“方才在说什么事儿,这般热闹,本宫在里面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众人目光投向裴昭媛,裴昭媛只得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许昭仪轻笑一声,接过话:“吕美人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陛下久未进后宫,诸位妹妹整日自怜自艾的,宫中愈发冷清。”
“如今国丧已过,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是否该劝劝陛下采选秀女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陛下自登基后从未去过其他人的寝宫,进后宫也只是去皇后娘娘的千秋宫留宿,美其名曰为先帝守孝。
先帝驾崩第二年,朝臣上奏恳请陛下采选秀女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陛下又是要为先帝守孝三年,又是朕方登基,理应以国事为重,不可沉迷享乐为由拒绝了选秀。
如今是陛下登基的第四年,三年国丧早过,陛下膝下仍旧仅有太子与长公主两个皇嗣,陛下哪里还有理由拒绝选秀一事。
贺贤妃淡淡一笑,语气慵懒地开口:“许昭仪此言差矣,本宫日日不得空,可没有自怜自艾。”
什么自怜自艾,不过是在暗示后宫妃嫔不满皇后娘娘独占陛下恩宠,又不规劝陛下雨露均沾罢了。
其余女眷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之色。
许昭仪冷笑回道:“贤妃娘娘协助皇后娘娘处理六宫庶务,自然无暇自怜自艾了。”
贺贤妃无恩宠,还有协助管理后宫之权,父兄又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她们要有这待遇、依靠,她们也不会埋怨皇后啊。
“诸位妹妹与其掐尖好斗,不若多想想法子该如何笼络圣心,本宫可没义务替你们争宠。”萧绾妤可不稀罕贤后的名声,脸色稍冷怼了回去。
这些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魏胤珩不进后宫,她们也不安分守己,尽给她惹麻烦。
不是比吃穿用度,就是拉帮结派惹是生非,今儿陆婕妤在御花园教训严美人,明儿裴昭媛与孔婕妤在御花园打架,后日闻美人前去太明殿送吃食给陛下,引得后宫妃嫔跟风效仿等等诸多麻烦事。
想要恩宠自个凭本事争取,只要她们有本事,只要她们不作死惹得后宫不宁,她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可想要她劝魏胤珩雨露均沾,想都别想,萧绾妤可不会把自个的夫君往外推。
萧绾妤继续道:“至于采选秀女,此乃陛下家事,出嫁从夫,本宫听陛下的。”
“你们皆是东宫旧人,你们若是想为陛下分忧,尽可去规劝陛下。”
拿她儿女说事,那她便拿出嫁从夫怼回去。
什么为皇家开枝散叶,别以为她不知道,许家与裴家见许昭仪与裴昭媛不得宠,打算再送女儿进宫。
选秀是最好的途径,最起码吃相没那么难看。
许家要送的是许昭仪继母所出的嫡妹,芳龄十七,一直未议亲,打的就是这主意。
也不知道许家人是如何与许昭仪说的,以致许昭仪直言不讳地让萧绾妤去劝陛下答应朝臣采选秀女进宫。
以许昭仪为首的女眷被萧绾妤的话怼得哑口无言,满心失望,满脸尴尬。
规劝陛下雨露均沾是中宫的职责,她们只是不得宠的妾室,就是没法规劝才找上皇后的,结果却是失望而归。
陛下一直不召她们侍寝,她们也是着急的,这才想着指不定新人进宫,陛下会召新人侍寝。
唯有陛下召人侍寝,她们才有机会重新获得恩宠,陛下每日只去千秋宫,她们哪有机会获得恩宠,她们本就无宠,哪里还敢截皇后娘娘的恩宠。
萧绾妤目光扫了一下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下逐客令,“ 若无其他事情,便散了吧,本宫还有事儿与贤妃相商。”
目的没达成,吃了一顿瘪的众人也不愿多留,起身行礼告退。
众女眷走后,贺贤妃极为不屑地吐槽道:“这些人自个没本事笼络陛下,竟然还敢埋怨姐姐,真是好生不要脸。”
“好啦,与她们置气做什么。”萧绾妤笑盈盈地将人领入寝室外间,让青萝把自个备好的东西拿给她。
青萝应声给她捧来一个包袱,还有一封信,贺贤妃看到后十分欣喜地接过,“任姐姐又给我们来信了?”
萧绾妤笑着点点头,“是啊,她来信说已经安顿好,这次还给我们送了些特产过来。”
任良媛,魏胤珩登基后册封为正二品昭容,去岁她唯一的胞弟高中,她胞弟知晓她是为了自个才进宫,知晓她不喜宫中生活,感叹若能带她离开,外放当官也是极好的。
若是胞弟想要仕途顺畅位极人臣,任昭容也愿意留在宫中为其谋前程,胞弟对仕途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自然也愿意与胞弟外放的。
只是,宫妃离宫谈何容易。
后来,是萧绾妤无意中得知她有此烦恼,便让她试着与魏胤珩求情出宫。
萧绾妤与任昭容一直相处不错,魏胤珩如今不进后宫,她既然有心想离开,萧绾妤也不忍她在深宫中孤独终老。
也不知道任昭容怎么求的魏胤珩,魏胤珩后来准许了她的请求。
任昭容在魏胤珩的安排下,去岁秋季入了宫中内道场的道观修行,今岁初春的时候,任昭容修行的道观失火,她已“葬身火海”。
魏胤珩给她办了新的户籍放她出宫,她胞弟也外放回到祖籍江南,两个月前姐弟俩已经抵达江南,这是第二份送来的书信。
任昭容的事儿也就魏胤珩、萧绾妤、贺贤妃三人知晓,如今又收到她的书信,贺贤妃很是高兴。
两人聊了一会儿任昭容,贺贤妃便迫不及待提出要回去看信。
“成,本宫也要给陛下准备早膳,便不留你了。”
今儿是十五,魏胤珩差不多要下朝过来,用完膳,两人等会子还要过去向郑太后请安,顺道看看两个孩子,确实没空多留贺贤妃。
……
承乾宫之上,魏胤珩一身赭黄龙袍坐在龙椅之上,底下出列的官员正在上奏各部的公事。
“嗯—— 嗯——”
慷慨激昂的声音中突然有道奶声奶气的哼唧声响起,前方几位大人遁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康王那传来的。
只见康王宽大的袖子里冒出个小屁「股」,正哼唧哼唧地往他袖子里转。
康王眼皮子狂跳,哎呦喂,这小祖宗哟,什么时候遛进来的,又来扒拉他的袖子。
“撕拉”一声声响,康王的袖子被扯破了,“咚”的一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从他宽袖掉落在地上,肉乎乎的小手还扒拉着康王破掉的袖子,睁着圆碌碌的眼睛看着康王,“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