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
叶绵绵一声令下,小武不敢怠慢。
尤其是看这位小夫人的脸色就知道,此时绝对不是提出疑问的时候,于是立即调转车头方向。
叶绵绵翻出叶宏辉的号码拨出去,已经关机。
再次点开那张刚收到的照片,叶宏辉满脸伤痕,鼻口处都是血迹,手脚被捆缚得倒在地上。
一只男人的大手,粗暴地揪住他的头发,强制他看着镜头的方向……
叶绵绵不忍心再看,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
阿威说司老夫人中风瘫痪在床,老宅里只有任天乐在照顾。
可是,拿叶宏辉威胁过她的人只有司老夫人。
那个老妖婆一直精明厉害,说不定是阿威被蒙蔽了,或者……
或者阿威也是司老夫人的人?
叶绵绵烦躁地摇了摇头,她一定是被最近的事情搞疯了,竟然来怀疑阿威。
阿迪已经离开了,若是阿威也不能相信,她实在想不出司谨生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阿迪被阿威打断一条腿的时候,司谨生看起来风轻云淡,没有丝毫动容。
可是他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叶绵绵。
当听到阿迪那声凄惨的叫声的时候,司谨生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甚至忍不住轻颤。
那绝对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慰,而是心疼,往死里的疼。
仿佛断掉的是他司五爷的臂膀一样,痛得他难以忍受。
日头偏西的时候,叶绵绵终于下车。
再次望向头顶那宅门上方的匾额,余晖下只觉字迹苍凉,再没有一丝,初见时的震撼与惊艳。
叶绵绵不多感慨,大步迈进去,直奔司老夫人的院子。
小武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夫人有什么闪失。
走走拐拐,绕过石屏,满院的落雪还没有来得及清理,静得瘆人。
“五夫人?”
任天乐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正在收白日里晾晒的被子。
看见叶绵绵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扔下怀里抱着的被子,起身跑向门口伸开双臂挡在前面,央求道:“五夫人,老夫人已经瘫在床上了,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您要是有气,就撒在我身上,是我用家法伤了您的身子,害得您失去了孩子。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成。但是请您不要记恨老夫人,她已经够可怜了,算天乐求您了。”
任天乐对叶绵绵的愧疚一直都憋在心里没有消减,总算见了面,又实在这种变迁之下。
任天乐直接当地跪了下来,泪如泉涌,伏地磕起头来。
叶绵绵冷着脸只看着他,从前她只觉得任天乐很有进宫当太监奴才的资质,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别跪我,我没有老夫人的嗜好,把人当奴才看待,我对旧社会的那一套很反感。还有,我不是来对那件事兴师问罪的。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叶绵绵再不是曾经那个娇小甜软的小姑娘,此时此刻这气势更像是一家之女主人。
有担当,压迫了十足的当家主母。
任天乐愣了愣,连哭都忘了。
仰着头看着这个面若寒霜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武迈步上前,一把将任天乐给提了起来。
任天乐看着小武眼神,却也没有挣扎。
“夫人有话问你,好好地回。”小武提醒道,声音轻柔还微微带着笑意,可是手劲儿一点也不轻柔。
叶绵绵问:“老宅带回来人没有?关在哪儿?是老夫人派人带回来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任天乐被问得云里雾里的,不解地望着她。
叶绵绵没了耐心,眉头一皱:“别跟我装傻,我弟弟叶宏辉被关在哪儿?”
“什……什么叶宏辉?老宅里现在只有我跟老夫人,哦,还有我早年就瘫在床上的爹在后院儿。再就没有别的活人了啊!”
叶绵绵心口一跳,上前就想踹他,呵斥道:“什么叫没有活人了,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任天乐委屈似的一跺脚,无奈道:“真没有人了,不喘气的牌位在祠堂里倒是不少。”
小武听得蒙了一下,随即想明白过来,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当,当。”
屋里子传来敲动什么东西的声音,叶绵绵目光微敛,推开任天乐就去推门。
任天乐脸色都变了,一把按住叶绵绵的手,央求道:“五夫人,容我先进去跟老夫人通报一下。”
小武盯着任天乐覆在叶绵绵手上的那双手,眼神立即变得凶煞,不由分说一把扭住他的胳膊,要是再大力一点,任天乐的两只胳膊非得脱臼不可。
“啊疼疼疼,英雄饶命。”
叶绵绵给了小武一个眼神,推门就进屋子里去了。
宅院萧寂,堂屋里也十分清冷,好在任天乐一直都是勤快的,打扫得倒还干净。
司老夫人的卧室在里头,绕过那些木椅,叶绵绵直奔卧室而去。
这个屋子她还是第一次进,生疏得很。
实际上,叶绵绵对整个老宅都不甚了解,按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应该很注重礼节和俗礼才对。
她已经嫁给了司谨生,按照电视剧里的桥段,不是应该先拜祭祖宗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之类的吗?
结果却是,叶绵绵连司家的祠堂在哪个位置都不晓得。
掀开厚重的门帘,里外的温度一下子就差距出来了。
卧室不大,没有想象中奢华的装饰,或者如何宽大,更像是皇宫内院那些太后的寝宫。
虽小,却用具齐全。
床上铺设的棉被没有一丝花纹,清新的淡蓝色,透着隐隐的消毒水味。
司老夫人仰躺在那儿,手边放着一个铜制的小缸子,手里握着一个小铜锤。
估计刚刚就是这个东西被她敲响,发出的声音。
任天乐还真是巧思,司老夫人中风后有口难言,行动不便,好在手部还可以有些动作。
于是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让他无论在屋里还是外面,都能听到老夫人的召唤。
真心是忠仆。
叶绵绵慢慢走进床边,床幔静静地垂着,没有一丝生气。
跟仰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相得益彰,融为了一体。
不仔细看,还真要以为这是一幅,生动又充满讽刺意味的画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