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宋绾玥沉声道，“别算得那么足，预留充足时间，万不可强行硬抗，实在不行便继续撤，退至南岭。只要进了轩辕国范围，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嫂嫂说得对。”元榛应道，“无论如何要保砚阿兄和嫂嫂安全，否则即便攻下南蛮，轩辕国亦将陷入混乱。”
鬼面军师面露紧张，“我将枢密使分开三队，两队去找箫遥儿和齐明安，还有一队赶回南行宫城传信墨轻舟，希望赶得及。”
宋绾玥面色凝重。
这次是她失算了。
轩辕国方才收复全中原，连年征战下来，国力大为损耗。若非孟鹰贼心不死，屡屡越过南岭潜入中原，她不会如此仓促就挥师南下。
不迎战就只能妥协，可自古两国谈判非战即和亲，或是一方进贡。无论哪种情形，宋绾玥都不愿接受，更不可能向南蛮低头。
墨清砚轻握她的手。
“不要自责，下令出兵以及分兵三路也有我的主意。行军打仗，谁也无法保证每次布防都没有疏漏。”
鬼面军师唇线抿起，南域军动静越来越靠近。
“敌攻我守，这种时候兽兵也不管用，就靠我们这群人了，就看谁坚持到最后。”
宋绾玥颔首，“以孟鹰的性情，那么怕死，南域军死伤一多，他就会退兵。我们现在目标不是反击，只要震慑住他就成。”
“来了。”墨清砚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前方。
所有弓箭手几乎同时拉开弓弦。
万箭齐发，刹那间林中“嗖嗖”之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笃笃”声响起，南域军射来的大部分箭矢皆被钉在木桩门上，亦有部分箭矢越过顶部，击打在后方的石块和盾牌上。
宋绾玥和墨清砚各带一队轩辕军冲上前，隐藏在最外围大石块后，不少南域军企图爬上石块跳进来，才冒出头便被轩辕军一刀斩下。
鬼面军师与元榛在木桩门后来回跑动，指挥人不断加固木桩门，能抵挡多一阵是一阵。
宋绾玥舍弃长枪，一手握着软剑，一手持盾牌，边挥剑斩向欲不断爬进来的南域军，边格挡住呼啸而来的弓箭。
南域军的进攻毫无阵法，后面的人甚至扯过前面的同伴抵挡弓箭和刀剑，倒下一片，又冲上来一波。
一时之间，刀剑碰撞声、厮杀声和惨叫声响彻整个乱石坡。
木桩门歪歪斜斜，被刀斧砍出不少缺口，箭从缝隙中穿过，还有不少刀剑从缺口中插进来。
轩辕军渐渐抵挡不住，伤亡惨重。
“挡不住了！”鬼面军师大吼。
墨清砚一剑扫过，杀掉几个在石块顶上冒头的南域兵。
“所有人上马，准备撤，带上伤兵。”
守备不需要马，战马早被带到乱石坡后方，随时可以撤退。
宋绾玥看了一眼前方密集得如蚂蚁上树般的南域军，心中思忖，孟鹰该不会将全部兵马都放到这边吧？
他是不知轩辕军兵分三路南下，还是全然不顾另外两路军的动向，一心只与他们这一路交锋？
眼见南域军又倒下一排，出现空当，宋绾玥当机立断下令：“弓箭手！”
后方弓箭队闻令，即刻以前后排阵之式，轮番射出最后一阵箭雨，阻挡了南域军的步伐。
宋绾玥挥手，急速向后方奔去，“撤！全部人撤出乱石坡。”
墨清砚旋即带领在右侧防守的轩辕军后退。
所有人毫不犹豫全速向后撤退。
没了阻挡，南域军瞬间冲破木桩门，嘶吼着往坡上冲。
孟鹰亦追了上来，对兵卒厉声喝道：“快，冲上去，杀光他们！”
孟逸寒手臂一挥，“留下那个独孤皇后，她是我的！我要亲手杀了她。”
宋绾玥和墨清砚懒得和他们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全速撤退。
鬼面军师趁轩辕军在乱石坡守备的时间，利用掉落在地上的弓箭和长枪，布设了好几处陷阱。
冲得最快的南域军横冲直撞，接连踩中机关，还没看清就被不知什么方向飞过来的箭和长枪射中，直接送了命。
宋绾玥扭头高呼下令：“兽兵两边夹击，其余人继续冲。”
在轩辕军守备时就已经埋伏起来的百来个兽兵，闻令马上控制座下猛兽，从左右两边冲向南域军两翼，拖延住他们追击的步伐。
“啊！又来了！”
“救命啊啊啊啊有老虎！”
“别乱！别乱…啊！”
南域军又乱作一团，鬼哭狼嚎。
兽兵阵式灵活，攻得快撤得也快，也不需要列队，偷袭完迅速退开，很快消失在丛林中，与其余轩辕军分开撤退。
南域军直接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追。
宋绾玥往后瞥了一眼，这种不要命的阵式她见过。
“又用活人垫底，无论死多少人，都要杀掉我们。”
想当年在凌霄山，孟鹰派来刺杀孟枳和宋绾玥的刺客便是如此。
以人肉为盾牌，哪怕一个接一个同伴死在影卫刀剑下，其他刺客仍然要冲上来。
墨清砚亦向后看了一眼，这种同归于尽的作战方式他不是没见识过，但那是穷途末路才不得已为之。
战场上一兵一卒都很重要，孟鹰竟视人命如无物。
转眼间，南域军倒下了一排又一排，后面的视若无睹，策马继续追杀。
尤其是那孟逸寒，眼眸发红，死盯宋绾玥，甚至嫌冲在前面的兵卒阻挡了他的去路， 一手将折扇飞出去，杀掉了几个南域兵。
前方再无遮挡，他猛挥马鞭，加速继续追。
鬼面军师见此，哪怕是用惯各种刑罚毒物的他，也不由一惊。
“这个死变态，自己人都杀！”
宋绾玥将马给了其他士兵用，自己骑在白虎王背上，伏低身子，头也不回往前冲。
“别管他，快撤！”
像孟逸寒这种冷心冷情的人在战场上杀得最狠。
宋绾玥不一样，她有太多牵挂，才舍不得就这样死在这种地方。
墨清砚同样将自己的御马给了士兵，自己骑着震雷。
“等撤出树林，去到空阔地方，我们行进速度会快很多。”
论在平原马上作战，南蛮人远不及轩辕军，尤其他们这路大多是草原出身的铁血军，骑术一流。
宋绾玥看了一眼上空，天色渐暗。
今日自对上南域军开始，战了数个时辰，几近傍晚。现在是冬季，近一年之末，雾日最多。
她略微忧心地道：“等天黑就要起雾了，到时候我们更难撤退。”
鬼面军师倒不这样想，反而被她的话提醒到。
“对啊！我们可以借助雾气！大家分散开来隐蔽，等天黑有雾，悄悄往北边退，南域军不容易发现我们。”
“不可。”宋绾玥立时反驳，“他们人多，一旦大肆搜山，我们必死无疑。”
轩辕军基本上两人一马，前面的人负责控制战马，坐在身后的不时转过身，朝南域军射出数道箭矢。
宋绾玥侧过头，余光看见南域军越来越近，尤其是跑在最前面的孟逸寒，嘴里叽里呱啦叫喊着南蛮话。
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