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听进去了。
想了想,现在他风头正旺,可以缓一年再看看。
明年,出了新的中考状元,就没有他的热度了。
卖笔记这件事非常顺利,一开始只是找了几个人,按照提成的方式倒买倒卖,后来看热度上来了,便有厂商打电话要求合作。
林行者和他们提了要求,不能在本省卖,他们爽快地答应,自此,又是一笔资金收入。
这笔钱挣得比林行者想象中的多。
因为他的笔记记得清晰有条理,是会被老师重点表扬的那种,加上中考状元的名头,所以附近学校不管是优等生还是差等生,他的笔记基本都是人手一份。
买了不看没关系,但是必须得买。他们不买也会有家长逼着买,中考高考两个人生转折点是家长最关心的事了,这东西甚至比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还重要,尤其是中考。
此外,除了他们自己卖的,网店卖的,那个授权商卖本子得到的收益,也要给他们一份。
笔记卖了半年。
净赚三百二十,万。
这还是因为林行者在其他地区没有那么高的影响力,并且其他地区的人看见商机也开始卖状元笔记的后果。
“多少?”阮牧看着这么多钱,感觉像是在做梦。
“三百二十万。”看着最后一笔分红到手,林行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掐我一下。”阮牧现在还觉得如梦似幻。
林行者于是没留手地,狠狠掐了他一下。
刹那间,阮牧就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疼疼疼!你真掐干嘛?”
缓过来后,他又变得气焰嚣张,惹人讨厌,脑袋上像是被印上了恶毒反派的标签,满眼敌意地怒视着林行者,揪住他的衣领,气鼓鼓道:“说!你是不是报复你是不是故意报复!”
林行者慢条斯理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眼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不是你让我掐的吗?”
阮牧一噎,愤愤离去。
分了钱,阮牧开始思考。
说真的,这种生意并不需要家里出一个状元,只需要高考中考完了找状元合作一把就成。
成本低,收益大,很适合投资。
那以后再这样成不成?
阮牧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成。
今年全看在林行者是自己人,事实上他们的笔记没有卖多久,就有人开高价来挖人了。他们不知道也是老板,不知道他们是兄弟,还以为他们是合作关系。
而看到了今年的收益,明年,这方面挖人的人肯定开的价格更高,一堆人跟着他们争抢中考状元。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
想到那种情况,阮牧嘴角抽了抽。
他总算知道那个要钱不要脸的家伙为什么干这个活非得拉上自己了。
他中考奖金就有一百万,怎么会没钱独吞这桩生意?
阮牧今年是中考第二,就差一分就能赶上林行者,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而稍微努力一下,明年他就是第一。
后年还能是第一。
大后年还是……
直到他成功升入高中。
并且上了高中还能继续当三年第一……
这可比林行者考一年第一的说服力强多了。
而林行者也在明晃晃告诉他,这么大的蛋糕放在眼前,吃不吃看你了。
纠结了一番,阮牧还是觉得豁出去了。
干就完了,他又不是林行者,为了能稳住第一的名次需要拿出全部时间学习,他打小就知道,他是天才!
名声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他早没名声了,小时候发生的事现在还有人拿出来群嘲他,占个三四年中考状元,顶多是被更大范围地群嘲一次而已。
做了决定,阮牧便昂首挺胸起来。
这可是他赚的第一笔大钱!
他想给妈妈买个礼物,买点什么好呢?
他左逛逛右逛逛,没发现有什么妈妈缺的。
想了想,他拿这笔钱在郊区买了一个小一点的房子,普通的楼房,八十平米,只花了一百万出头。
枫木集团这么大个公司看着如日中天,但是哪天要是破产了他们照样无处可去。
先用自己的钱偷偷买个房子,这样即使破产被清算,好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阮牧感觉自己明智极了!
妈妈一定会夸他的!
反正那顿打现在还没挨在他身上,他转悠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个人。
话说,有个人他一直想着,一直没回去看过。
不知道是逃避还是没脸面对,还是因为对方见过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他一直不敢回去。
现在,他也算是有出息了吧?
阮牧看着手里还剩下的钱,做了决定。
他叫来司机,向他报了一个地址。
那里很远,但是司机还是去了。
一路上,阮牧都在忐忑。
下了车,他坐在熟悉的树下,安安静静地等着老人的到来。
夜市开始了,各种杂乱的香气交错着扑面而来。
阮牧感觉自己的口水一直在分泌,他忘不了那个寒冷的晚上,有一只粗糙干瘪的手,把一份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塞到了他手里,他也忘不了那个饥肠辘辘的时候,咬下第一口那个香香脆脆的煎饼果子时,是怎样的口感。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很快便有人来了。
依旧是熟悉的煎饼果子摊,但是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阮牧去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咬了一口,和当年差不多的口感。
“当初在这儿卖煎饼果子的那个老人呢?”他忍不住问道,“就四年前在这儿卖煎饼果子的。”
中年摊主一愣,接着便笑道:“你说的是我爸?他啊,老年痴呆了,现在谁也记不清了。”
“你是他儿子?”阮牧边吃边问。
中年人点点头:“可不是?现在他离不开人,我就辞了工作,白天在家里看着他,晚上我媳妇回来,就让我媳妇看着,我在这儿摆个摊挣点外快。”
“老年痴呆?”阮牧呆住了。
“是啊,有两年了。”中年人感慨道,“还好没别的什么病,要不然可真让人吃不消。”
都是普通人,维持这一个家就够难的了。
“我能跟你回一趟家吗?”听见中年人的话,阮牧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中年人,“今晚你的摊子我包了,现在能带我回一趟家吗?”
中年人有些迟疑,但是看阮牧一身名牌,也不知道是图的什么,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他把阮牧带回来了家。
这个家里,穿着红毛衣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逗孩子玩,那孩子三四岁的模样,十分可爱。
打开房门,阮牧便看见老人呆呆坐在床上的身影。
“欢欢,你是欢欢吗?”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老人回过头,视线一下子就在阮牧身上定住。
一见到老人,阮牧的眼泪顿时就绷不住了。
他走到老人面前,把他抱紧怀里,声音中带着哭腔:
“您好,我是阮牧,你还记得我吗?”
接着,他又说,“记不住也没关系,我记得您。四年前,就在那里,我无家可归,饥肠辘辘,您给了我一个煎饼果子,还说要带我回家。我说不用,我要去找姑姑,其实那是我骗您的,那是我妈妈,我找到妈妈了……”
“我回家了。”
说着说着,阮牧渐渐地泣不成声。
因为那个时候他格外冷,格外地饿,所以这份恩情在眼里便也显得格外的贵重。
老人神智模糊,看见阮牧一哭,顿时慌了,急忙拍着他的背安抚:“欢欢不哭,爷爷在……”
不远处的儿子听见后鼻子又是一酸:欢欢是他们失足坠楼的大儿子的名字。
阮牧和老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站起身,郑重地把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卡递到了他的儿子手里,郑重道:“这卡里有二十万,请你们好好照顾他。爷爷是个很好的人,四年前我被我舅舅舅妈一家赶出家门,流浪了大半个月,是爷爷给了我一口饭吃,还给了我一百多块钱。”
说完,他便带着人走了。
老人家的衣服是干净的,床铺也是干净的,看起来被照顾得不错,那他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