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可怕的消息,在城内疯狂流传。
“等杀光了城外的赵人,秦军就会进攻,把邯郸城人全都杀光!”
赵奢知道这是白起的计谋。
攻城之策,莫过于攻心。
攻心之术,莫过于诛心!
“谁说白起不懂人心?”
“他分明是太懂了!!!”
一个优秀的将军,可以不懂人心,做好冲锋陷阵就行,但一个优秀的统帅,如果不懂人心的话,他凭什么驾驭那些桀骜难驯的武将?
白起用数百万虚弱的赵地凡人,利用圣贤劝阻、秦帝劝阻、赵人之血,展现自己绝对的残暴和冷血,一点点击垮了守军战仙和城内仙神的守御决心。
他其实还有办法应对。
那就是率领一支敢死队,不顾身死,在处刑时冲出去“拯救”赵人。
这批战仙必死无疑,然而这种必死任务,同样也是大牺牲,大义所在,却能凝聚士气,激起大家的再次抵抗心。
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除了拖延时间,让白起杀死更多的平民,就毫无意义!
因为白起正等着他们出去营救,趁机杀一批战仙,削弱邯郸城的防御力量。
因为白起有足够的时间和物资拖下去,但他们越往后,士气还是会继续跌落下去。
说到底,处于劣势下风的是他们!
白起可以继续杀,可他们不能永远出去救。
就算是城内守军,也不可能一批批愿意送死的!
他们还是会害怕、恐惧,然后希望投降。
回天乏力!
这个词出现在赵奢心里,让他有阵阵头晕目眩,但心里又暗暗松口气。
作为赵地武将,他不愿意继续看着赵人白白流血,毫无意义的送死,但作为赵国公一脉提拔的年轻人,忠诚是他必须坚守的职责和使命。
以现在的局势,想要做到不负赵人不负君,除了趁早投降这条路外,他找不到第二条!
再坚持下去,激怒了秦人,赵国公一脉就算是投降,恐怕家家披麻戴孝的赵人也不会答应!
我们为君上死战,君上何故投降?
这滔天怨恨下来,失去晋国国运的赵国公一脉根本承受不起。
“君上,我们输了,开城投降吧!”
赵奢暗自传念,赵国公不动声色。
他当然想投降啊!
可他身边都是晋王派来的,他们家人都在都城,家族也是,为了他们的家人、家族,自己投降,转过身就被他们联手搞出一个忧心暴病而亡!
“君上,晚上举办宴会,我和李牧为你剪除奸臣。”赵奢再次传念。
李牧是骑兵统帅,困守邯郸城,他和他麾下的骑兵都失去作用,沦为国公府守卫,就是为了这一刻。
从秦国出兵开始,他们这些最懂得时局的兵家大将,就知道大势已去。
只是他们不敢说!
在上下没有陷入绝望之前,他们这些人不敢对抗晋王的意志。
“好,为了赵人,一切罪过都在吾!”
明明是怕死,却拉上全体赵人,这位白起的大舅子也是懂得大义的!
当抵抗的心被诛灭,邯郸城纵然依旧无比坚固,也没办法阻拦秦军的入驻。
一场酒宴,赵奢、李牧亲自动手,联合城内的世家豪族,把死守派大清洗。
而这仅仅是开始!
邯郸城陷落,晋国震动。
赶回家的法家准道子韩非力劝投降!
“爷爷,难道你也要让新郑血流成海,上千万韩人死于白起刀下吗?”
上代韩国公无可奈何看着自己这个最聪明的小孙子。
当代韩国公弱弱道:“可大王使者还在呢!”
与赵国公一脉世代与晋王联姻,两家血脉混合,几乎一体不同。
韩国公一脉左右逢源,是平衡、沟通晋王与世家豪族的桥梁。
韩国公上下从来都是八面交好,识时务,知进退,所以不产武士、骑兵的韩国,却能用灵米交好各方,始终屹立不倒。
这样的家族风格,也让他们没有赵人那样的血性。
要不是韩地有大量的晋王党掌控权柄,在杀性奇大的白起到来前,韩国公就要换旗帜,嘴里含着玉投降了!
韩非果决道:“杀了!”
他不怕死!
白起的做法,他一眼就看穿了!
以他的观点,跟愚民讲仁义道德,他们根本不会怕,只会得寸进尺索要更多的东西!
只有拿着刀剑放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才会知道秩序的好处!
杀人,正是为了不杀人!
这是一种大慈悲、大仁德!
(pS:韩非信奉荀子的人性本恶、欲利之心,人与人之间纯属是利害关系。所以提倡外儒内法,用法与德来管理天下,是儒法合一的倡导者,他的理论实际最贴合现代)
儒心法骨的他,既有法家的严苛,又有儒家的仁德,不愿意看着韩地变成第二个赵地,毫无意义的上千万死亡。
这样做,为了什么?
就为了那些愚蠢的上位者得一时虚幻杂念?
“怎么杀?”老韩国公摊开手,无奈道。
韩地军队三分,效忠他的张家一脉,只有三分之一的军权,效忠晋王的窃取三分之一,剩下是哪边强,就往哪边倒的世家一脉。
不像赵人,赵国公的家臣们始终牢牢掌控军权、财权,赵奢、李牧、蔺相如等辅导,文臣武将各个非凡。
“找白起借!”
韩国公父子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头。
白起真借了!
一个敢开口借,一个真敢借!
韩非亲自前往秦军大营,从白起手里借来三万最精锐的秦帝王族亲军,当天在张家防御的东门守将配合下,潜入新郑城内。
由韩非这个韩国公之子带路,针对性偷袭,亲手下令处决掌握了各个权柄的晋王派。
失去了高层的领导,新郑抵抗派一团散沙,第二天就被白起拿下。
“愤怒”的韩国公无奈投降!
与对抗了几百年的赵国公只拿到一个小小的左庶长第十级爵位不同,没有任何抵抗,主动劝服韩人,送上巨量灵米的韩国公一脉得到了秦武帝高度的赞扬!
韩国公晋爵关内侯(第十九级,仅次于彻侯),韩非位列大良造,为第十六级,封地改迁咸阳周遭地域。
因为韩非太过于年轻,这位法家准道子继续在稷下学宫跟着荀卿读书。
但年纪轻轻,就挂着大良造的爵位。
韩非成了无数野心家向上的阶梯,李斯第一个上门问好,一个叫做吕不韦的大商人愿意合作做生意,一个叫做嬴异人的王室公子请他去女闾看乾达婆研发的最新舞蹈。
据说,这位稷下学宫第一舞蹈家的弟子赵姬,要第一次上台表演,发誓要拿下秦国下一届的花旦。
白起则继续进兵,他来到了大梁城!
魏人早就等候多时!
赵地飞骑,魏域武卒,两大晋国最强的军队就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地域。
血战之悍勇,魏人丝毫不让赵人。
“咳咳!”
已经满头白发、承受千万杀业的白起,目光平淡看着前方的大城。
这又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