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莱镇外,
夕阳下,阎铭正在山坡上采摘着鲜花。
小溪边,阎世昭则将点燃的水灯一盏盏的放入溪中。
在他旁边的一辆木头车上,躺着浑身血污,精神萎靡的王均。
但见远处,有两名孩童追逐嬉戏着跑过。
阎世昭看到后,起身来到木头车旁,从车把手上取下两瓶酒打开后,将其中一瓶塞到王均的手里后,说道:“你看,我们小的时候也曾这样……”
王均未加理会,吃力的拿起酒瓶后,闷头喝了起来。
阎世昭在喝了一口酒,品味似的以舌抵了下牙龈后,看着天际,继续说道:“论心计,你我在伯仲之间。论文才,我略逊你一筹。你的仕途很顺,可惜,你贪财好色,贪赃枉法,注定不得善终……”
但听王均冷哼一声道:“成王败寇而已,无谓多言,给个痛快便是。”
说话间,阎铭捧着采摘好的鲜花跑了过来。
阎世昭遂先从儿子手上拿过鲜花,而后从腰间取下匕首递给儿子道:“铭儿,替你娘报仇。”
阎铭看着寒光闪闪的匕首,眸中划过一丝怯意。
随即,他咬牙恨瞪了王均一眼后,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匕首。
跟着,他走到王均的面前,双手紧握住匕首,慢慢举起。
王均则一面诡异的笑着,一面吃力的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以命令的口吻道:“来!痛快些,扎这里。看准点!手别抖,更别眨眼!”
随着话音刚落,只见阎铭已手起刀落,将匕首径直扎进了王均的心口。
立时,鲜血如泉涌一般。
王均则作冷笑,而后,头歪向一边,身体抽搐了几下,逐渐没了气息。
再看阎铭,喘着粗气,怔怔的盯着王均,有些无处安放的小手上沾满了血,正往下滴着。
转而,他仰天大喊:“娘,铭儿替您报仇了……娘……娘……”
阎世昭见状,眼眶一红,上前搂住儿子道:“铭儿乖,你娘在天之灵可以安慰了……”
但听阎铭道了声:“爹,铭儿好想娘”后,将头埋进父亲的怀里呜咽起来。
阎世昭将儿子紧紧抱住后,唤了声:“芳好……”随即,潸然泪下。
……
且说十王殿这边,
只见娜娅坐在屋顶的飞檐上,双手托腮,想着心事。
少时,冥焱来至屋顶,见她在出神,便询问道:“怎么了?是这里的阴气太盛,让你不舒服了?”
娜娅闻问,收回心神后,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你说的那个千年雷劫……啊……”
随着一声轻呼,冥焱已从后将其抱入了怀中。
跟着,他将头伏于娜娅的香肩上,在她耳畔邪惑的道:“怎么?担心我啊……”
娜娅娇笑着,反手托住冥焱的脸颊道:“你是大妖,才不用我担心你呢……我啊,只是好奇,你要如何才能让傅天华替你应劫?你不是说他有潜藏的魔性,连那个什么九绝,都没有能控制得了他,他会听你的吗?”
冥焱闻言,正色道:“不错,无论是神也好,妖也好,法力再怎么高,都不可能完全掌控一个人。除非,那个人有欲念,或是对人和事彻底绝望。傅天华之所以有潜藏的魔性,源自于他是阴命人,但他的戾气还没有完全被激发。等到他彻底被逼上悬崖峭壁,纵身跳下深渊的那一刻,我才能以他之躯,为我之盾……”
忽听娜娅冒出一问:“那他会死吗?”
却见冥焱作神秘状的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嘴边道了声:“不可说……”
随即,他在娜娅的颈上烙下一吻后,抱起她一个旋身,向地宫飞去。
……
再说傅天云,自离开昭明寺,一路黯然神伤。
陈显阳本打算送傅天云回傅家的,但想想还是带她回了临安。
……
入城后,
陈显阳买了香饮子后,劝说傅天云道:“天云,你这一路上都没有好好吃过什么……来,先喝些香饮子暖暖胃……”
傅天云却摇头示意不想喝,陈显阳遂问道:“舟车劳顿,你也累乏得紧。那你是去沽宝斋?还是悦己堂?”
但见傅天云忧伤的抬起头,看了看车窗外后,苦笑一声,自嘲的道:“天大地大,但,傅家、昭明寺、沽宝斋、悦己堂,都不是我真正的容身之所……”
陈显阳则提议道:“那去悦己堂好了……虽然,那是表哥交给你管的,但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打理的,可是你的心血,说是你的也不为过啊……”
他说着,便吩咐车夫启动马车往悦己堂而去。
……
与此同时,但说赖凤鸣,在前往湖畔画室的途中,见一少年坐在路边托腮叹气。
他遂走至其身后笑言:“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你因何在此唉声叹气啊?”
少年于扭头间,当即起身执礼道:“草民见过赖侍郎……”
赖凤鸣微作奇怪道:“奥,你认得我?”
少年点点头道:“嗯,您是状元郎,是以前那位赖国师的三哥嘛……”
说到此,他又一鞠礼:“噢,草民姓鲍名成栋。前些年的一个元宵节上,家母曾求当时还是国师的令弟,替我看过相……”
赖凤鸣闻言,微抬了双眉。
但听鲍成栋继续道:“家母对我一直寄于厚望,自从听了相言后,便对我加重了期许……家母为我不辞辛劳,更不惜耗费家产。我秉着不负其所望,苦读诗书。最近家母又要变卖家中所有,以求为我寻一位官员,拜其门下,待大比之年,也好有个照应……”
他说着,摇头道:“是,读书就是为了能跻身仕途。我不是做不到,我可以……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读书考功名,光耀门楣固然重要,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不重要了吗?”
赖凤鸣听罢,笑着点头道了一句:“你说的没错,人是不能只为所谓的担当活着……”
转而,他问:“那你自己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鲍成栋当即冲口而出道:“我喜欢丹青,赖侍郎既可为官效命朝廷,又可以寄情山水,以画抒怀。我也想学您一样……”
赖凤鸣闻言,不禁朗声大笑起来。
跟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鲍成栋的脑袋,问道:“那你可愿做我的门生?”
鲍成栋一听,当即笑得眼眉弯弯的点了点头。
随即,他执礼叩首道:“学生鲍成栋,拜见恩师。”
赖凤鸣伸手扶起他道:“好了好了,我这人素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不过,我的脾气可不太好,你可得受得了才行……”
鲍成栋笑道:“学生有什么地方让恩师不满意的,恩师尽管教训便是,学生定当受教……”
赖凤鸣点点头道:“嗯,好,那你且随我往画室……”说罢,先行往前走去。
鲍成栋执礼回应后,从后紧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