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赖家为龙凤胎儿女办百日宴的这天。
赖布衣却并未如期回来,这让吴蕴仪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赖夫人则是担忧儿子会有什么麻烦。
就在婆媳俩各怀心事之际,唐赞善夫妇带着儿子,与吴江和一起过来了赖家。
随后,方家夫妇和受邀一直逗留于京的欧家夫妇,也携礼而来,但未见方青梅陪同。
赖夫人遂招呼众人进了花厅,吴蕴仪和薛燕琼也分别抱着赖文楷和赖文婵出来相迎。
花厅里已然设好了酒席,众人即寒暄着入了座。
正当赖夫人笑容可掬的要与众人举杯之际,只见赖凤鸣带着鲍成栋走了进来。
赖夫人瞬时没了好心情,冷然的放下了酒杯。
吴蕴仪对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尚还不知就里,只道是寻常的母子不和,遂起身道:“婆母,三哥是文楷和文婵的长辈,是我请三哥过来的……”
她说着,边请赖凤鸣落座,边将怀中的儿子抱给他看道:“三哥啊,你看楷儿多乖巧……你要不要抱抱他……”
就在赖凤鸣微愣神间,但听吴蕴仪冲着儿子说道:“楷儿啊,这是你三伯伯,你想不想让他抱抱你啊?”
未料,话音未落,就见赖夫人看了眼吴江和后,提醒道:“亲家公难得来,应该让楷儿先见过外祖父才是……”
这时,赖文楷竟对着赖凤鸣笑了起来,并张开了一双小手。
看着眼前这小小的人儿如此想要亲近自己,赖凤鸣那藏于心底的柔软处再度被戳中。同时,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遂伸出双臂,小心翼翼的从吴蕴仪手上接过赖文楷。
赖文楷一入赖凤鸣的怀中,即笑出了声,还不停的扑腾着小手小脚。
吴蕴仪见状,于失笑间冒出一句道:“啊呀~楷儿,爹娘抱你时也没见得你这般开心过……”
闻此言,赖夫人的脸色即变得更难看起来。
赖凤鸣以眼角余光瞥见后,眸底掠过一抹异芒。
旋即,他笑问吴蕴仪:“文楷是孩子的大名吧?那字呢?”
吴蕴仪略显不悦的道:“噢,布衣一直没想好……本来说好让他回来给楷儿婵儿过百日宴时取字,可他……”
唐夫人已嗅出这场百日宴的气氛开始不太对头,遂不失时机的出言调节道:“诶,蕴仪啊,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别不开心……布衣他有事要忙,让他去忙就是……反正楷儿和婵儿有这么多人替他们过百日宴呢……”
她刚说完,就听赖凤鸣征询吴蕴仪道:“弟妹,若你不介意,就让我这个三伯伯来给楷儿取字,如何?”
未及吴蕴仪做出反应,薛燕琼即出声赞同道:“诶,好啊……三哥是状元郎,让他给楷儿取字,说不定楷儿还能沾到文曲星的灵气,长大了以后,也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呢……”
赖夫人却已按耐不住,沉声反对道:“起名取字,唯父亲或祖父才有资格……老爷已仙游,无缘含饴弄孙,那不还有布衣嘛,等他回来再取字便是……”
却不料,唐夫人以薛燕琼的说法,与赖夫人唱起了反调:“诶,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都道事事无绝对的嘛……是,这起名取字,是祖父或父亲有资格。可这不也是基于长辈对儿孙们的祝福和期望嘛……那若是能得到有福气又有官禄者给取字,岂不是更能搏得彩头……亲家母,你、我、蕴仪,都是母亲。试问,天底下的母亲,谁不想望子成龙啊……”
这番话,无疑是戳到了赖夫人的痛处。她虽感到刺痛,却也无从反驳。
其他人眼见如此局面,不免为之尴尬。
也就在这档口,赖凤鸣即给赖文楷想好了字。
只见他边用手指逗弄着赖文楷的小脸蛋,边笑言道:“就春曦二字吧……望你如春日清早的阳光一般,生机盎然,照耀人心……”
赖文楷像是听懂了一样,再次扑腾起小手小脚,并笑出了声。
吴蕴仪见状,道了个万福笑赞道:“春曦二字甚好,楷儿也欢喜得紧,多谢三哥赐字……”
众人见此,也跟着点头称是,唯有赖夫人依然冷着个脸。
这时,但见一仆从进厅来向赖夫人禀报:“老夫人,宗府刚派人送了礼过来,已点看入库。”说着便递上礼单。
赖夫人也没什么心思过目,遂挥手示意仆从退了下去。
薛燕琼看众人只顾着赖文楷,便有些不痛快,便对怀中的赖文婵阴阳道:“嗯,儿子能光耀门楣,延续香火,自是有子万事足的嘛……唉,女儿就只能指望着长大后,找个好人家嫁,然后倚仗着夫家……婵儿啊,你日后可得寻个好的夫家才行,那才有可能被高看些啊……”
吴蕴仪闻言,笑道:“燕琼,看你说什么呢……儿子和女儿有什么区别嘛,都是我的孩子啊……”
她说着,从薛燕琼的手上抱过赖文婵后,搂在怀里道:“楷儿是娘的心头肉,婵儿也是……娘会一视同仁的……”
薛燕琼撇撇嘴道:“一碗水要端平,可不容易哦……”
赖夫人白了薛燕琼一眼后,挤出笑脸招呼众人道:“酒菜已上了多时,大家快些用吧……”说着,象征性的举了举杯,众人亦跟着举杯应和后起了筷。
一顿百日宴,就在这尴尬又有些紧张的气氛中进行着。
……
一晃,已过午时。
皇宫,
御花园内,赵构正喝着茶,聆听着无痕抚琴。
但听琴声悠扬,宛如涓涓细流淌过人心,令人心情舒畅,端的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少时,曲止。
只见赵构,一脸意犹未尽的赞道:“无痕,你的琴艺是愈发的有意境了,听得朕啊,都快临虚忘我了……哈哈哈哈……”
无痕则谦然的道:“皇上谬赞了,皇上近来心情好,自然是听什么看什么都是好的……”
赵构点头道:“也是,皇妹的婚事终于完成了……还有,旉儿的身体渐好,人也活泼好动了起来,总让朕陪他玩……哈,朕这副骨头架都快有些受不住了……”
转而,他想起来道:“诶~对了,旉儿不是说想出宫玩嘛,那不如就明天,朕与你带着旉儿去登高望远如何?”
无痕笑了笑后,婉转的道:“皇上有此兴致,那自然是好。不过,听陈大人说,这几天会有风雨,还是……”
却听赵构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江南本就多雨,雨中游玩,别有一番意境呐……”
说话间,但见徐迪,面带哀容步履踉跄的来至赵构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禀道:“皇上……小皇子……小皇子……殁了……”
赵构乍闻此言后,先是愣在了当场。
旋即,他不可置信的问:“徐迪,你说什么?你且再说一遍!”
徐迪遂带着哭腔,再次禀了一声:“皇上,小皇子殁了?”
赵构立时如遭五雷轰顶,一把扯住徐迪的衣领吼问:“你说什么?朕的旉儿不是好好的在午睡吗?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徐迪泪目道:“是,小皇子本来是睡得很好……可有名宫女,因着去关窗,不小心撞翻了香鼎。小皇子惊醒后,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董太医已经尽力救治,却回天乏术……那名宫女则已畏罪自尽了……”
听到此,赵构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栽倒于地。
徐迪和无痕赶紧上前搀扶呼唤:“皇上,皇上醒醒……\/皇上,来人呐……快传太医……”
……
再说赖家这边,众人刚饮好宴,正准备离开了。
忽见一名仆人匆匆忙忙跑进来禀道:“出大事了……有人说,听到从皇宫那边传来了丧钟声……”
众人听后,大为惊疑。
薛燕琼当即问出一声:“不会听错了吧……”
唐夫人则道:“这种事情可不能以讹传讹的啊……”
却见赖夫人,已反应了过来,脸色骤变后,跌坐在椅子上即厥了过去。
吴蕴仪忙喊人找大夫,并让丫鬟搀赖夫人回房。
众人乱哄哄之际,赖凤鸣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出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