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轩的眉心动了一下,随手撩开她给他按摩的手,“她不是。她曾经在我这儿的位置是很亲的一种角色,不是家人,不是朋友,也不是爱人,反正就是那么个很重要的存在。”
“我妈把她当女儿。我把她当成我妈的女儿。”
林浅被他撩开的手,重新放到他的头上,“既然很重要,就对她态度好一点。”
傅九轩沉思片刻,“我那个时候认为我和她永远都不会分开。在我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信任,草木皆兵的时候,她是我唯一信任且交心的存在。”
“那时候和我妈不能说的话她可以听。我在需要判断一件事情的时候,会问她。当时就算是她递给我的是一杯毒药,我的第一反应也会是她拿错了。”
傅九轩坐起身,“我希望的是,她可以平平安安地留在禄景园,爱她喜欢的人,做她喜欢的工作,过她向往的结婚生子的人生。说直白一点,这就是我对她的需要。而不是她能帮我去做些什么。”
男人走到茶几上,点了支烟,“我认为她能明白。”
傅九轩的声音冷凉,“她跟的那个司长是傅家的死敌。这么多年,两个家族就始终是对立的关系。以前很多事情一出除了我哥大部分人都是袖手旁观,可这件事情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傅家上下都在活动关系。”
“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是两个家族的战争。就好比傅家是一堵墙,我是最容易撬开的一块砖。他们围攻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推到这堵墙,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傅九轩在烟雾里回头看了一眼林浅,“你说,守墙的这些人会放弃我这块砖吗?”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和声音这般冷凉,“这件事情不需要她出面,那个司长和他背后的家族更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扳倒傅家的机会。可她就是不明白,就是那样把自己送了出去。”
“那个司长答应她了吗?”
傅九轩声音里满是嘲讽,“答应了。答应她不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傅家怎么样,都不伤害我。”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傅家若是真倒了,傅九轩怎么能躲过去?
“她从来没有认清楚她的位置,一个情妇,呵。”傅九轩重新点了支烟,“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以她的方式去维护我,是不是真的维护了我。”
傅九轩知道这件事情后,拿着枪深夜闯进了那位司长的私人公寓,要把她带回来。吴思沁却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她在我心里一直是傅家的人,是禄景园的人。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一种背叛,特别是她告诉我,为了我被迫卖身给我的死对头。”
这种事情对于一身傲骨满身狼性的傅九轩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他冷笑道:“她非常想留下那个孩子。私生子从出生开始就会被世俗的东西束缚住,锁上枷锁。我当时不知道是处于愧疚,还是真的心疼她,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当时动了娶她的念头,孩子落在我的名下,名正言顺。”
“她说,不需要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当时我妈和他父母的意思是给她找一个她中意又可以接受她的孩子的人,在禄景园以傅家大小姐的身份出嫁。”
“她不同意。她说要给孩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傅九轩捻灭手里的烟,“执意去了美国,做了她梦寐以求的情妇。”
“那个孩子......留住了吗?”
“她被那个司长安排去了美国,快要生产的时候被原配弄流产了。”
林浅问:“那司长没有做什么吗?”
傅九轩轻弹烟灰,“她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从始至终那个司长都没敢露面。她在的那个医院的主任医师是她以前的同学的父亲,电话打到了禄景园。顾浩和他父母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林浅断断续续地把故事接上,“我记得吴师傅说,他的女儿流产后在禄景园将养了一个月,夫人买了好多乡下家养的母鸡给她补身体。后来她身体好了,舍不得离婚又回去了。”
“嗯。”
林浅看了眼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别抽那么多。”
“她跟了那个司长多久?”
“两年,后来那个司长家里出事了,人也没了。”
林浅垂眸想了很久,“其实,也可以理解。就算是你们都不认同她救人的方式,可是那可能是她认为的,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也许她后面真的爱上了那个人,我们觉得那段缘分不能再继续,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毕竟不是别人能真正理解的。不是吗?”
傅九轩夹着烟的手推开一扇窗,“林浅,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应该对她负责的那个人?”
“不是。她用她认为对的方式去做了一件你不认同的好事,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其实这就是一种道德绑架,你本不需要承受这种枷锁和绑架,是她强加给你了。”
林浅顿了顿,继续说:“我只是有些可怜她。或者说,你可以对她态度好一些,换一种方式去相处。”
傅九轩点了支烟,“后来她从美国回来之后让我娶她。”
林浅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烟,“这东西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林浅灭掉手里的烟,顺手扔进烟灰缸里,“你没答应?”
“废话。”傅九轩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捞回怀里从身后拥住,“当时那场事故死的人叫侯敬安。是侯老爷子的私生子。”
林浅蹙眉,“侯敬天和侯敬安是?兄弟?”
“嗯。”傅九轩的脸埋进林浅的颈间,蹭了蹭。
“所以,吴思沁是从美国回来之后,又跟了侯敬天?”
“嗯。”他的呼吸带了烟草和香水的味道,烧在林浅颈间。
林浅轻轻缩了缩脖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