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绥在前、冯小虎在后,向柴房走去。
董绥经常去柴房,尤其是每逢道观有大事,需要做夜宵时,董绥必然去厨房帮忙,半夜去水井挑水、去柴房抱柴草的活都做过。
今天可能是受高栋和冯小虎的影响,董绥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丝恐惧感,感觉四周格外黑暗。
按常理来说,冯小虎在身后应该彼此壮胆,但身后的冯小虎却给人一种压抑感,董绥心说,冯小虎小小年纪应该充满阳刚之气,为何他的气场会给人异样的感觉?兴许是家中老人生病,让冯小虎心情沉重,从而生出了异样的气场。
董绥后悔方才没提上旺财的那盏灯笼。
为了打破此时的沉寂,董绥没话找话,问:“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吧?”。
冯小虎应该在想自己的心事,迟疑了一会,轻描淡写“嗯!“了一声。
没有得到热烈的呼应,董绥打算结束这场对话,但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小虎哥,你兄弟几个?”
这次冯小虎迟疑的时间还长,支吾道:“弟兄------两------个,我是------!”
或许担心回答迟缓,给人一种高冷感觉,冯小虎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将话题岔开,解释道:“都说道观和寺庙一样阴森恐怖,以前白天来玉泉观,没什么感觉,没想到大半夜在道观走路,真有点害怕,心里害怕,连说话的思路都乱了!”
董绥感到好笑,方才在厨房还嘴硬,说什么这有什么可怕的,转眼功夫比谁都胆小。
虽然记住旺财说仓房和柴房的猫都睡了,但是,本能反应,到了柴房门口,董绥还是学着猫“喵喵”叫了两声,见没什么动静,方才推门进到屋里。
由于柴房内有多年积压下来的柴草,时间久了不免发生霉变,发出霉味,加之有猫和老鼠住在这里,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可谓五味杂陈。
董绥当然不知道,董纭将强力蒙汗艾草棒就放在地上。
感觉与平时的气味不同,为了辨识气味,向里迈步的同时,还是本能反应,深深吸了一口气,等董绥反应过来是艾草棒发出的气味时,想回身往外跑,为时已晚!
由于药力强劲,董绥瞬间失去知觉,斜着身子倒在地上。
董绥当然不会知道,他正好砸在那只大黑猫身上。
艾草棒被碰到一边,燃烧的一端,艾草灰与火焰分离,艾草棒燃烧发出的橘红色的光,在黑暗的柴房里显得格外显眼。
眼前突发的一幕,仿佛都在冯小虎的预料之中,只见他不慌不忙,屏住呼吸,走到柴房内,将董绥从大黑猫身上踢开,弯腰将大黑猫拖到一边,到屋外换了一口气,随之从衣兜中拿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药丸,再一次屏住呼吸,进入柴房,将药丸塞入黑猫的嘴中,趁机将艾草棒拿在手中,借着艾草棒发出的光亮,观察柴房内的一切。
只见他走到一堆稻草旁,将艾草棒燃烧的一端朝下,食指与拇指做了一个将火头掐掉的动作,就在火头与艾草棒即将分离落到稻草上时,冯小虎却后退两步,将火头抖落在脚下的空地上,随之用脚将火头踩灭,将艾草棒剩下的一截装在衣兜中,退出柴房。
冯小虎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犹如江湖老手,让人目不暇接!
听到大黑猫喵了一声,冯小虎低声呵斥道:“你已服下解药,待在原地别动,一炷香后再去后面的偏殿!”
大黑猫像是听懂对方的话,又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冯小虎左右观望一下,并未吱声,快速跑向厨房。
距离厨房还有三五步远时,急声道:“不好了,不知为什么,小道士推开柴房门昏倒了!”
听说亲弟弟昏倒在柴房,董纬顾不上害怕,第一个向南跑去。
高栋与小强扔下手中的活,紧随其后。
按照常理,应该先去偏殿那边喊人。不曾想,三人一前一后都向柴房跑去。三人本来胆小,此刻将人慌失智演绎的淋漓尽致。
方才,冯小虎看到高栋正在炸制馓子,现在,馓子已经放入锅中,冯小虎明白,今晚的夜宵是馓子粥。
冯小虎从橱柜中拿出一个大黑碗,将剩下的艾草棒放入碗中,轻轻将艾草棒揉碎,向碗中倒入了半瓢水,冯小虎用手在水中揉搓,力求将浸到艾草上的蒙汗药尽数溶解到水里。
冯小虎端碗来到锅台前,将蒙汗药水倒入锅中,用勺子搅拌均匀,将碗底的艾草细末抓出来,扔到燃烧的炉膛里,最后用清水将碗冲洗干净后放回橱柜。
担心炉膛火势太旺,将蒙汗药的药力里熬出来,冯小虎拿起烧火棍,将炉膛内炉灰及还在燃烧的烧柴用力推到靠近烟囱的一侧,避免烧柴直接烧锅底,让烧柴燃烧的热量顺着烟囱跑走。
冯小虎一连串的动作也是在极短时间完成,做完这些,快速向南跑去,几乎与高栋同时到达柴房门口。
冯小虎假惺惺喊道:“千万不要进屋!”
高栋隐约看见高纬进到柴房里,随机听到扑通一声,高栋边跑边喊:“董纬、董绥!”
三人站在门口向里观望。
意在暗示,同时也是提醒,冯小虎故作惊讶道:“从柴房里飘出的来是什么味?莫非小道士中了毒?”
高栋瞬间想起,上次媳妇翠娥领娘家人来闹事、董纭用蒙汗药将十几个小伙子蒙倒的场景,恍然道:“一定是董纭的蒙汗药将俩亲弟弟蒙倒啦!快去告诉昱凡道长!谁去?”
冯小虎装作胆小,拉着小强的衣襟说:“你陪我去。”
意识到两人走后只剩下自己,高栋说:“咱仨一块去,快跑!”
高栋不敢靠近偏殿,距离偏殿还有十几步远时,停下脚步,喊道:“快去告诉昱凡道长!”
冯小虎和小强气喘吁吁来到窗台前,大声喊着:“不好了,董纬、小道士都昏倒在柴房里!”
董纭只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缓了缓神,意识到两个人一准是吸进了艾草棒燃烧发出的烟雾。
董纭大声疑惑道:“他俩去柴房干什么?”
冯小虎说:“厨房的师傅让我和小道士去柴房抱烧柴,小道士先进的柴房,没想到转眼功夫摔倒在地上!喊也喊不醒!”。
董纭连声道:“蒙汗药,蒙汗药!”
昱凡道长心头一震,心说:“今晚这是怎么了?难道要出事?”
董纭急的原地转身,意在看看旺财在哪里,“旺财,旺财,拿布袋,拿解药!”
喊了几声,却不见旺财答应。
猜!旺财此刻在哪里?
原来,方才从厨房返回时,旺财偷偷地抓了几把高栋炸好的馓子,放在盛狗皮帽子的布袋里,回到偏殿后,见师父无心搭理他,主要是心里惦记布袋中的馓子,恨不能即刻吃上!
旺财趁昱凡道长不注意,悄悄回到无尘堂,三口并做两口,将全部馓子吃下后,将狗皮帽子放好,钻进被窝,开始呼呼的睡起了大觉。
董纭跑到无尘堂,看到旺财散落在地上的馓子碎末,猜到旺财偷吃了东西,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怪不得早早地回来睡觉,原来,提前吃上了今晚的夜宵!”
董纭一把将旺财揪起,训斥道:“你还有心在这儿睡大觉,快醒醒,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