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实力的差距并不是靠吼吼两句、讲下大道理,拼个命就能抹平的。
一身万毒之体被克得死死的欢都擎天仅是与涂山苏苏纠缠片刻,就有些力不从心。
纵然他过荷负载,将天地之力拉满,也仅仅只是比涂山苏苏的妖力强上些许,然,人家那携着磅礴气血之力的绝缘之爪,他顶不住。
妖力法力为基、神通法术和法宝道法为辅,是评判人妖实力的根本,除此之外,便是横练的肉身气血之力。
至于神魂一道 忌讳太深,少有人触,容易阴沟里翻船。
因而,欢都擎天很惨,非常惨,妖力妖力压不倒,神通神通被克死,肉身气血更是差了一个档次……以至于他以极快的速度从短暂的僵持落入下风、继而化作颓势……
片刻后,毒雾缓缓散去,毒皇佝偻着身子,面如金纸,原先与涂山苏苏不相上下的妖力都黯淡了许多。
不过,面色稍显惨白的涂山苏苏也好不到哪儿去,对方玩命,她差点也要跟着玩命了。
双方相隔十数米,一者毒雾飘扬,强挺腰杆欲缠住敌手,一者握拳探掌,作进攻状想速战速决。
而仪式,最多半个时辰就要结束了。
涂山苏苏斜睨一眼,面上虽不显什么,心下却是有些焦急,白月初这一体多魂的情况下失去一魂……她不敢细想。
“呼~”
她深吸一口气,呼出,泛着鎏金的艳红的眸子一睁一闭,陡然凛冽了几分,她寒声道:“时间不多了。”
欢都擎天瞥一眼维持着仪式的女儿,点了点头,“确实不多了。”
再撑半个时辰而已,他没问题。
却不成想,涂山苏苏张口就是:“打死你,够了!”
挂着脚环铃的莹白玉足一使力,原本就塌陷了几分的地基,彻底化作齑粉……
“好大的口气……”欢都擎天啐一口带血的唾沫,毒雾化作巨大的法相,毫不犹豫的翻掌挥出。
然而,在看到涂山苏苏击碎法相后,身周隐隐出现裂痕的空间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心中一颤。
特别是在看见涂山苏苏身后那缓缓凝现、有些透明的六道时,霎时面无血色,惊骇到了极点!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一位如仙王一般的白衣男子,以一式似能击碎天地、湮灭虚空的神通,几拳将他身为皇者的骄傲尽数碾碎……
他不止一次怀疑,所谓的天下第一法宝,真的比得上那人的神通吗?
他的答案是:远远不如……
“咔嚓!”
身后的山洞伴着他身周的空间,一齐发出声响,他,躲不开,走不掉,太快了……
欢都擎天浑浊的眸子倏地盈满戾气和决然。
躲不掉,就不躲了!
走不掉,就不走了!
尊严没了又如何,畏他如鼠又怎样,他现在,不会再跪了!
“嗡~轰!!”
“呜……”
山洞口,王富贵望着开始坍塌的山洞和化作碎石齑粉的地面,以及虚空都在哀鸣、似能湮灭一切的交手中心,沉默良久。
半晌,他顶着如刀刮般的朔风突兀开口道:“白月初,你真的拥有苏苏的全副妖力吗?”
“应该……”白月初心虚不已,犹豫许久,方才道:“吧?”
他看了看先前还坚毅不倒,现在却是一副千疮百孔模样的山洞,以及平息下来,躺在地上的欢都擎天和傲然挺立、气质疏冷的涂山苏苏,愚蠢而清澈的眼神,罕见的出现迷茫之色。
我身上的妖力,真的有这么强?
为什么我先前打个半残且没有天地之力加持的北山妖帝都呛得厉害的紧?
苏苏却能在人家的地盘吊打主人家,速度之快,非人哉……
同样的妖力,结果天差地别。
嘶……难不成,我是废物?不该啊!
但……好像,还真是……
白月初眼神愈发迷茫,身子一伏,脑袋一抱,已然是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状态。
王富贵见此,抿了抿唇,无辜的眨了眨眼,没再开口打击他,毕竟,这货貌似真自闭了。
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哈……
踩在碎石坑中的涂山苏苏埋着头,停顿了一会儿,旋即,迈动步子,晃悠着铃铛和身子,眼神迷离地走了两步,低声梦呓:“娘……爹……”
在一阵红光过后,她那凹凸有致、身姿窈窕的体型迅速缩水……
白裘恩最先反应过来,惊道:“儿媳妇漏气了!”
“漏气你个鬼!明显是是时间到了!”王富贵一边儿怼他一边儿伸手唤出王权剑意,小跑起来,还不忘回头叮嘱道:“清瞳,你们往后退,小心点!”
清瞳心中一暖,嗫喏出声:“好。”
凑数二人组往前一站,护着清瞳后退,“是,少爷!我们会保护好少奶奶的!”
王富贵放下心来,回过头,眼神一凝,剑意指地……
那儿,还有个躲在仪式后面、战力尚存且虎视眈眈的欢都落兰呢!
得趁着她心存忌惮赶紧护住苏苏!
只不过,恢复了实力的白月初比他更快,说句迅如闪电也不为过!
然,在涂山苏苏失去妖力,闭着眼失去意识倒地的那一刻,一衫紫衣的涂山红红便恰好于她倒下的方向出现。
她轻轻地张开双手,动作温柔,脸上满是慈爱和宠溺之色。
在抱住女儿后,她腾出手,一巴掌将飞扑过来、近在咫尺的白月初一逼兜甩飞,丝毫不留一丝情面。
金衢把过程一传,她那原本还算及格的好感,瞬间跌落谷底。
现在是怎么看白月初怎么不顺眼!
若非苏苏于他有着浓浓的依赖和懵懂的喜爱,她定是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倒飞的白月初脸上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小眼神里色迷茫几近化作实质。
岳母大人何故如此?!
“啧啧啧。”
苏名蹲在挣扎着起身的欢都擎天身旁,确认苏苏没什么大碍后,将目光放在倒飞落地,扑簌一声溅起一地灰尘的白月初身上。
他托着下腮,一脸揶揄地轻笑道:“这么急?白月初你不会是想泡我女儿吧?”
王富贵见了二人不由面色一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收起氪命之技,伸手打了个招呼:“苏名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要玩命了。”
不用玩命真好……
“亲家,我在这!”白裘恩又蹦又跳,嚎着嗓子试图刷存在感。
然并卵,没人理他。
苏名对着王富贵呵呵一笑:“早来了。”
大概也就,来了十来分钟?
不管了,也挺早的。
白月初撅着屁股,下巴落地,望着躺在涂山红红怀里的涂山苏苏,情商极低、避重就轻,幽幽道:“那你们倒是出手啊。”
他的苏苏都打脱力了。
涂山红红眼睑低垂,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没事,我相信苏苏。”苏名如是道。
实际上,是红红想让苏苏多维持下现在的状态,有助于她拿回属于自己的妖力和记忆,反正他们就在旁边,随时能出手。
起码成效是有的,就是有点慢……
“嗬……涂山之皇吗……”
欢都擎天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欲坠,“真的老了啊,竟然…没发现……你!”
望着那张几近一模一样的面庞,他瞳孔一缩,再度瘫软在地,浑浊的眸子笼上一层雾气,再无反抗之意。
他,真的回来了……
苏名眉头一皱,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诶?碰瓷呢?”
这年头,碰瓷犯法的。
不料,欢都擎天一点儿反应都不给。
而欢都落兰那也正如欢都擎天所想,在看见涂山红红的那一刻,原本强撑着的妖力瞬时化去。
她捂着胸口,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神霎时无光,殷红的唇瓣抖了抖,骨头一软,倚着仪式防护滑跪于地。
一双无神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石棺,仿佛能透过那冰冷的石块儿看见某个人,泪珠划过面颊,将唇边的鲜血冲刷了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抬起素手轻轻地置于防护上,每重复一句,眼泪便决堤一次,直至,泪流满面。
人渣,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确认欢都擎天不是碰瓷后,苏名站起身子,叹道:“还挺可怜。”
可惜,这个世界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可怜人……
就在这时,石棺中,一只苍白的手扒住棺沿,缓缓起身,“落兰……落兰……”
所有人:“!!”
苏名挑了挑眉头,平静地掏出手机,淡淡道:“妖警处理诈尸不?”
……
“呵呵……”
九天之上,三少捂着脸,“成了!成了!”
他不顾仪态,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轮回,轮回,轮回!
神乎其神,神乎其神啊!
虽然那只黑狐的乱入让他有点不爽,但问题不大,喏,这不是被涂山红红扬了吗。
“既然成了,那么接下来……”他收敛心绪,将狂喜压下。
眸光一闪,透过云雾、越过九天,瞳仁里清晰的映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
三少轻声自语:“该怎么忽…说服你呢……”
远方,一道延绵十数里的深坑旁,一棵侥幸存活、缺了半个身子也没倒下的树上,那已然积蓄完毕的晨露,‘滴溜’一声顺着脉络清晰的绿叶滑落至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