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生平日里虽然在被逼急了的时候,也会对楚涵蕴喊。
但这次不一样。
就像是憋久了的煤气罐,突然之间炸开了,并且伴随着完全不符合他书生形象的戾气。
楚涵蕴被吓到了,反应过来之后快步上前,啪的一声甩了刘铭生一个耳光:“你在干什么!”
刘铭生的眼镜被打掉在地,一条腿折了。
他歪着头,压着眼皮没有动。
听着楚涵蕴形如泼妇似的咒骂和哭泣。
刘铭生冷冰冰的推开她,进了门,楚涵蕴跟在他屁股后头,嘴里就没停过。
不过能看出来,她有些慌张。
大概是因为刘铭生突然的冷落,又或者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可大小姐的面子让她无法道歉,反倒想用更强硬的姿态去强迫刘铭生先道歉。
尽管门被关上,里面楚涵蕴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而刘铭生的声音彻底听不见了。
楚涵蕴疯了一样。
“这楚涵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刘铭生。”
“我要是刘铭生,就把这个拖油瓶扔掉。”
“上次任务没看见啊?刘铭生对楚涵蕴感情挺深的呢。”
“再深,她这么作下去,也得磨没了。”
“哎……楚涵蕴是真的一点事都不懂。”
“对了你们工厂任务好做吗?”
“挺危险的,我们死了七个人。”
“那个冯维维怎么不见了?之前找她约,她都很乐意过来,她不在了,搭档都不够分。”
被问话人噗嗤一声冷笑:“她?你可不知道,就算她活下来了,你也不会找她约了。”
“为啥?”
“她呀,在任务里……”
“啊?!还有这种事?你们不是答应她,不会把她的秘密乱说了吗?”
“害,谁管那个啊,她都死了,再说光在这待着多无聊啊,聊聊八卦也挺好。”
“我兑换了一副麻将,走走走去我那,你详细描述一下。”
“嘿嘿嘿,走走走。”
那几人的背影都充斥着猥琐。
江应星知道讲究冯维维的那个人,他叫林德贵,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身材瘦高,两腮无肉,有一对龅牙。
之前在车上听他和别人聊天,现实世界里是卖二手手机的。
之所以去做这个工作,是因为之前不务正业,啃老啃媳妇,后来离婚了又开始啃唯一的女儿。
女儿不管他了,他才出去工作。
当然,这个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说是自己的过错,而是将错都推到了别人身上。
说父母没给他好条件,说妻子不老实才不要她了,说女儿不孝顺,总之自己没有错。
砰的一声,江应星趴在了地上。
脑子里已经彻底成了浆糊,浑身滚烫得虾子一样,彻底没了力气。
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股风从自己身上离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江应星出去吃饭,正好遇见从对面出来的祝奇正。
他盯着鸡窝头,眼眶深陷,肉眼可见的瘦了也憔悴了。
两人对视,互相怔愣。
还是祝奇正先开口:“你怎么了?”
江应星:“发烧了,刚刚退烧,你呢?”
“……”祝奇正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心起来,“咱俩真有缘,发烧都一起,小江……”
他也发烧了,在自己的粉色欧式大床上整整睡了一天。
祝奇正还没说完,毛然从房间里出来,打断他:“跟你们有缘的还有田甜和楚涵蕴。”
毛然这一下午可没睡,花二十积分兑换了一副哑铃,一直在房间里健身,所以走廊里发生的事很清楚。
老大爷刘军为田甜去二楼兑换了药品,楚涵蕴挺着难受的身体,罕见的对刘铭生道了歉。
柳青河也出来了,四个人相视一眼,开始往食堂方向走。
打过饭坐下来,江应星盯着鸡腿看了一会,突然扭头问祝奇正:“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祝奇正咬了口鸡腿,因为发烧而干裂的唇,张得太大,疼得他嘶了一声:“咱们四个同时发烧。”
柳青河坐在祝奇正旁,修长的手指用筷子戳着米饭,似笑非笑道:“你们几个请笔仙的,不会是笔仙跟着回来了吧?”
咚的一声。
桌子底下毛然重重踢了柳青河一脚,顿时把他的惬意踢走了,并摆出一副痛苦面具。
柳青河:“大姐……不是,大哥,您力气真好。”
毛然翻白眼:“别胡说八道。”
江应星沉默的吃着饭,这不是胡说不胡说的问题,实在是太巧了。
可笔仙跟着他们回来了?
在任务里的笔仙,能跟着他们回任务大厅吗?
江应星想,不是没有可能,站点和任务大厅不过是在同一座山上,只是他们乘坐大巴车的方式,让人误以为不在同一个空间。
她环视一圈,除了左边隔着两排的桌子上坐着四个人,边说话边吃饭,公寓走廊那里又出来几个人去橱窗打饭,其余的没有特别之处。
“你居然看得这么详细,真是大胆。”
“那是,虽然上次任务挺恐怖的,主要也都是张伟江应星他们出力,但我这个老爷们,咋也不能像娘们一样吧?再说那冯维维的身材是真好,你们之前跟她感觉怎么样?嘿嘿嘿。”
“可别说了,之前感觉的挺好的,听你这么详细一描述,顿时感觉有点恶心。”
一个下午过去了,他们居然还在说冯维维的事情。
那露骨的描述,荒淫的言语,真是令人光听见就生理性不适。
毛然忍无可忍站起来,直接将自己的餐盘朝林德贵几人砸了过去!
当的一声,铁餐盘将林德贵脑袋砸出一个口子,饭菜汤汁撒了一身。
他懵逼的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谁他妈……”
看见是怒目而视的毛然,林德贵眼神闪了闪,语气弱下去一些,勉强咧起嘴角:“毛然,我招你惹你了?”
毛然:“冯维维为了大家献出了生命,既然已经答应她,不把她的事情往出说,就好好管住你的嘴巴!”
毛然的战斗力,林德贵是知道的,话到嘴边噎了回去。
其他人不想惹是生非,也赶紧离林德贵远远的。
可公寓后走出来几个人,在询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林德贵这个爱面子的人,觉得尊严受到了挑战,想了想又挺直腰板,大声道:“毛然!你和江应星都被冯维维害过,难道你们心里不恨她吗?干什么替她说话!”
“我吃饱了。”江应星收起餐盘,送到餐盘车里,往公寓走去。
林德贵就站在门口,江应星路过他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面目和气。
眼神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