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奇正也瞬间扭过头来,没有眼睛却胜似长了眼睛,眼眶里黑黝黝的两个洞,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江应星。
江应星默了默,忽然指向往这边走来的田甜:“田甜救了我。”
田甜脚步一顿:“……?”
她有种每次江应星都用自己当挡箭牌的感觉,可是把柄抓在人家手里,又不敢违抗江应星。
于是,田甜点了点头。
毛然一怔,自己给自己洗脑:“也是,田甜异变了,那些虫子都不咬祝奇正和张哥,应该也不会咬她,田甜你变得勇敢了。”
柳青河狐疑的视线,从田甜身上滑过去,这小恶女会有那么好心,应该巴不得江应星去送死吧?
但两个人都这么说,有狐疑也问不出来。
王德发在一旁清点了自己队伍的人数,江应星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带队人,也起身清点自己队伍的人数。
两个人点着点着,凑到了一起。
互相对视间,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进入这个任务前,两个队伍加起来共有四十多人。
而现在,所有人加起来不过二十六人。
现在是谁活下来已经不重要了,存活的数量才是重要的,这关乎着接下来的任务,有多少劳动力。
对生命的重视,也是对生命的漠然。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进入最后一夜了。”王德发苦笑一声。
现在的他们,哪还有力气去迎接夜晚,别说那些黑色的人形怪物,就是他们自己都半死不活的。
这短短的时间根本休息不过来。
江应星深吸一口气:“怎么也得过去。”
视线里,祝奇正又站起来胡乱走,柳青河在身后还坏笑着给他指错误的路。
祝奇正只是想起来上个厕所,结果一个不小心扑倒在红色电话亭上。
在里面摸了一会,突然站起来喊道:“小江,你后来又接电话了吗?”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都抬起了眼睛,心中对江应星暗恨嫉妒啊!
昨夜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还让她完成个支线任务!
江应星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祝奇正:“话筒被挂回去了。”
王德发关注道:“昨晚电话里又说什么了?”
之后,江应星毫无保留地将电话内容给大家说了一遍。
众人纷纷倒抽凉气。
“也就说,这个任务还和孙黎有关系?”
“为什么这几个任务,都和孙黎有关系?而且听起来,好像是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只不过是倒过来的。”
“这中转空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话说,咱们有没有可能,通过这件事,推理出下一个任务的状况?”
“这可就得问江应星了。”
“江应星!你觉得呢?”
江应星接过毛然递来的面包,摇头道:“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孙黎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所以无从推理。”
那人哀嚎了一声:“既然没法推理,我们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江应星坐下来,慢慢咀嚼面包,一边思考着自己的。
祝奇正瞎模糊刺眼地往她旁边靠了靠,将脑袋伸向她,差点一口咬掉她面包:“你有心事。”
江应星默默将面包挪开:“嗯。”
祝奇正:“一早咱们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也一直都一脚在鬼门关里,现在想太多没有用。”
江应星顿了顿,祝奇正说得对,想太多只会给自己无形的压力。
她勾起嘴角来,心里的雾霾似乎一瞬间被清除了。
“不过想想,孙启友和孙启志的名字,应该是兄弟俩吧?”祝奇正扭过头去,自顾自道,“孙黎的行踪暴露,居然是因为亲人,可见……即便不是在中转空间,人性和人心,也只是被隐藏在更暗的地方,要是扒开亲人的外衣,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江应星张了张嘴巴,下意识地朝祝奇正看过去。
他抱着双膝,抬头仰望天空,鲜红的头发被吹起,露出底下殷红额头。
面目全非的脸上,看不见表情,但或许是因为江应星也同样深有感触,所以能听出来,他那刻意平静淡漠的语气里,出现的一丝丝波动。
是啊。
如果抛除掉亲人的外衣,里面到底是什么?
吃人的野兽。
索取的魔鬼。
既不给爱,又想将子女控制在手里的撒旦。
为什么他们是亲人?既有血缘联系,这一局又该如何破?
江应星压下眼皮,瞳孔在无人看见处颤动不已。
她年纪还太小,经历的还不算太多,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亲爸和后妈手掌下,能尽力保持持平不被彻底吃掉。
可若想逆风翻盘,她没有方向。
祝奇正呢?
他也有同样的苦恼吗?
江应星突然发现,她好像从没有认识过祝奇正,只知道他大大咧咧的骚话漫天,像个非正常人类。
原本,她是不爱八卦别人的事的,可几个任务下来,祝奇正说她可以打开自己。
再三鼓起勇气,江应星伸手拉了拉祝奇正胳膊:“你……家里对你不好吗?”
毛然和柳青河顿时竖起耳朵,状似没关注这边,实际上心思全在这里了。
江应星嘴角抽了抽。
祝奇正嘿嘿笑:“好啊,怎么不好,无非就是希望我好好读书,出国留学,回来继承家业。”
柳青河眼睛睁得老大:“你是富二代?”
“不不不。”祝奇正朝右前方摇摇手指。
柳青河谄媚的拉过他的手,指向自己方向:“少爷请讲。”
祝奇正:“富好几代。”
祝奇正短短几个字,让江应星有片刻懵逼,似乎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呢,我们家的老头子们,只希望我像他们的儿子、孙子一样,按照他们规定的轨迹去做,我不愿意,所以吃了很多苦。”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家里没有尊重祝奇正的意愿和想法,想要他成为一个傀儡,他反抗,结果被打压的越来越厉害了。
后面卡也给断了,跟家里人闹得关系很不好。
“你家人让你去当大老板,你非要学修车,你能怪得了谁?”毛然一句话,让祝奇正没声了。
半天吐口气:“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人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