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江应星的父母要来,一大早毛然几个人就准备好了,一起换了常服,齐齐站在门口等着。
不过表情并不太好。
赵仁时他们并不知道江应星家里的事情,刚开始还以为,怎么江应星的父母来了,他们这么不礼貌。
结果当人来了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个子不高,领着一个很瘦的女人,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走。
那女人一看就满脸的尖酸刻薄,一双三角眼,让她看起来比原本的年纪老了十多岁。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看起来跟南衍之年级差不多。
不过南衍之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沉默寡言,浑身清冷阴郁。
但这个少年……也不好惹,流里流气,一头小黄毛,裤子挂在屁股上,脖子上挂着大铁链子,撇着个嘴角,眼睛从上往下看人。
男人正是江应星的亲生父亲,江铜军。
他一进来就跑到护士站那里,粗声粗气的问:“江应星在哪间病房?”
本来小护士正趴在那些交接记录呢,骤然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抬起头张了张嘴,指了指江应星他们的病房。
那间病房离得不远,江应星他们又都在门口。
男人一转头就看见了,立马气冲冲的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骂:“死丫头,竟会给我们惹祸!”
“死丫头?”毛然惊疑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不是,你闺女差点没命,你还骂她?”
“谁叫她那么不小心?不让她出去,在家附近打个工就行了,这下出车祸了还能怪谁?还得给你交住院费,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我和你妈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还要给你弟弟攒学费!!”
毛然几个人听得眼睛都睁大了,江应星可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结果她爸过来,第一时间是怪她出了车祸?
这是什么爹?
南衍之都惊奇的抬起了头。
江铜军才反应过来,对毛然怒目而视:“你谁啊你?小丫头,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管不着!”
毛然怒目顿时瞪了起来,顺手就习惯性的想要去背包里掏铅球,往身后摸了两下,啥也没摸到,整个人愣在那了。
见她这个动作,身边人都是怔了一下。
柳青河更是颤颤巍巍的摁住了她的手腕,小声道:“姐姐,你可得注意,现在是现实世界了,你要是砸坏了人,可得被法律惩治的。”
江应星赞同点头:“嗯,你确实要戒断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不能背背包了。”
祝奇正举手,赞同。
江应星没理江铜军,江铜军三人整个的愣在了原地。
原本江应星虽然在面对江铜军他们的时候,也会沉默不语,直接沉默,但面上是伏低做小的。
眼下突然的无视,让江铜军以为,她是不是脑子抽了?
怎么出了一次车祸,好像还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江铜军怒喝她:“我在跟你说话呢!”
姚玲冷嘲热讽道:“老江,我就说你这闺女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已经不听话了吧?”
江铜军:“那就自己交这住院费吧!我看你哪来的钱交!护士,你朝她自己要钱,她要是没钱,随你们是报警,还是留下来打扫卫生!”
江铜军一点父女情面都不顾。
围观的护士大夫还有来来往往的病患,早就看呆了,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父母。
不过听他们的谈话也听出来了,这应该是亲爹和后妈,所以不待见原本的闺女了。
祝奇正抱着手臂笑了一声:“江叔叔认真的?”
江铜军高高抬起下巴:“男子汉说话一言九鼎!”
“啧啧啧。”柳青河直摇头,“可是江叔叔是小江的亲生父亲,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六亲不认了?”
江铜军听得更加火冒三丈:“这么个闺女我早就不想要了!”
“哦,不想要了?”蒋廖也在一边蹙了眉头。
蒋廖刚要说话,祝奇正打断了他,一脸的同情意味:“江叔叔可不能不要小江啊,小江一个小姑娘,又严重营养不良,别说以后找工作,可能嫁人都不太好找,后半生还得指望着江叔叔呢。”
说到这里。
江铜军忽然脸色一变。
实在是祝奇正形容的太形象了。
不管这些年来,江应星是怎么做兼职养活自己的,在江铜军眼里,都是家里一直养着她,供她上学。
难道以后还得养她一辈子?现在都觉得亏了。
姚玲更是脸色难看得厉害:“那可不行,她现在已经成年了,她弟弟还没有成年,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不是坑人吗?!”
姚玲转头便跟江铜军加重了语气:“老江!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解决了这个隐患!”
江铜军早就在想解决的办法了。
江应星深深的叹口气:“等我出了院,就跟你们去民政局公正,我们解除父女关系,法律上断绝一切来往,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这话一说出来,江铜军和姚玲的脸色登时变好了。
江铜军甚至都没打一个磕巴,就跟着护士去一楼交了钱。
倒是那中二的少年,犹犹豫豫的过来,扯了扯江应星的袖子。
对于江琮新,江应星对他其实没有多少感情,毕竟从小到大自己所经历的苦楚,都是因为这孩子而起的。
江琮新抿抿唇,忽然说了声:“对不起。”
江应星一怔:“什么?”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又要坑自己。
但中二霹雳少年已经不再说了,眼底肉眼可见的红了,就是转过去的速度非常快,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啧,小屁孩,他什么心里你知道吗?”祝奇正隔空问南衍之。
南衍之白了他一眼,就像在说,你看我们是一路人吗?我怎么知道?
祝奇正几个人闲着也是闲着,跟着一起去了民政局。
当户口剥离开,彻底断绝关系后,江铜军和姚玲看着江应星期期艾艾的脸色,趾高气昂的走了,就像是摆脱掉了什么麻烦。
两个人一走,原本唉声叹气的四个人,缓缓抬起了头,无声的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