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将流放队伍围了的,是青州府监门军。
孙大头看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遭遇的兵匪。
“你们要做什么?”孙大头仔细地看着,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
几年前送犯人来的时候,青州府没他这么一号人。
“在下监门军向贺,奉命助手青州府,适才见你们这群流民在外面鬼鬼祟祟,停滞不前,行迹甚是可疑。”向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行人。
“在下解差队长孙意,隶属京城兵部兵马司,奉圣意押送一批犯人到青州府。”
向贺用审视般的目光扫了一圈:“原来是犯人啊,怪不得这么没规矩,不过,他们没规矩,你这位解差队长也有逃不掉的责任,来人!”
手底下的士兵得到示意,拿着刀将一行牢牢围住。
“将所有人都给我押到州府衙大牢收监!”向贺轻蔑地看着他们。
向贺一声令下,官兵们就要气势汹汹地抓人。
“放肆!京中兵马司的人都敢抓,反了?”钱虎怒喝道。
“反了的是你们,我劝你们老老实实的,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向贺黝黑的脸庞上,一双大如铜铃的眼睛略显狰狞,“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都得听我的!都给我带走!”
对方人多,个个手持武器,解差们不好轻举妄动。
于是,几十口人流放队伍,监门军的官兵的推搡下,被送进了府衙大牢。
“走!进去!”
乌泱一群人,全部被官兵推搡着进了大牢,紧接着,是锁牢门的‘哗哗’声。
视线顿时暗了几分,一股潮哄哄的霉腐味扑鼻而来,枯烂的稻草,湿洼斑驳的水坑,黏腻的墙壁沾染着发黑的血渍,脱了皮的牢房顶子,似乎还在往下滴水。
潮气熏天,与外面干旱的环境大相径庭。
张婉儿带着常生找了块松软的草垫子坐下,却不料被潮气瞬间氤湿裤子。
他想换个地方呆着,但一处更比一处甚,就没个好地方!
常旺族勉强腾了块看得过去眼的地方,扶着殷氏坐稳。
孙大头不服,自己明明是兵马司从七品官职,还要跑到青州府来坐牢?
“那个向贺,分明就是给咱们下马威!”钱虎不服气道。
“不服气也没用,谁让人家是地头蛇呢?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常挽月扒着牢门,看着外面或明或暗的灯火。
“常挽月!你少在这说风凉话,你能大能闹的本事呢?”钱虎没好气训斥。
“孙队长,能打能闹也得分场合,到时候你们交差走人了,遭到报复的,不还得是我们吗?”司君澈依旧云淡风轻。
“你们也是被流放来的?”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从对面牢房里传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扒着牢门,直直地看过来。
孙大头走到老门前,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何人?”
“哎?孙队长?”对面牢房内的男子认出了孙大头。
嗯?听到男子能准确地喊自己,便又凑近了:“你是?”
“我是老周啊!五年前,您送我们过来的。”男子说着,略有些激动。
仿佛是久别的故人重逢。
“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其他人呢?”孙大头顺着话问道。
“没几个活着了。”老周沙哑的声音中,藏不住悲怆,“我被发落服劳役,每天日出而作,日落不一定能休息,干完活,就要被送到这里关押,我们好多人都累死病死了。”
“嗨!这也是你们的命!谁让你们犯了事呢!”孙大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都是死于非命啊!”老周说着,竟激动地流出眼泪,“生了病受了伤,非但不给治,还直接拉出去活埋,几个女娃子,当地的官员给嚯嚯了……”
老周说得凄凉,流放队伍里的人听着冒汗。
他们不被鞭子抽,不想受伤生病,不想被活埋,只想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啊!
“我们当初来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只求能好好活着,可是,哎!”
老周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忍不住。
“好了!别吵吵了!”钱虎不耐烦地打断,“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打死几个报报仇?!”
“好了!你少说两句,这一路上就显你话多?!”孙大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监门军营房中,向贺检查了一行人的包裹。
“还真是京城兵马司派人来的。”
随从赵国点点头:“听说这个孙意,前些年带着流放队伍来过。”
“那他这回带的流放队伍是什么来头?”向贺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关于这次流放队伍的花名册。
赵国想了想:“这个,您还得问孙队长本人了。”
“孙意他算个屁,京城来的狗腿子罢了,敢在老子面前叫嚣!”
向贺想想就觉得生气:近几年,哪个流放队伍发配过来,不得对自己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哪里有像孙意一样这么嚣张的?
还有流放队伍里,站前最前面的那一男一女,更是过分,见了他,竟连害怕和敬畏之意都没有!
不过那女子,长得倒是挺标致的,若是收做侍妾,岂不美哉?
向贺想着,两眼冒出亮光。
“向队长?”赵国试探地喊了一声。
向贺回过神:“去把孙队长和流放队伍里领头的那一男一女,都给我带过来。”
“是!”
此时,州府衙大牢中,孙大头依旧在心底骂:一群兵痞子!
再回过神看向常挽月和司君澈的时候,只见二人都不约而同的闭目养神,甚是悠闲。
“我说,你们就没有什么办法,任由着被关在这里?”孙大头似乎早已习惯有他们带着逃离危险,冲破困境了。
“既来之,则安之。”司君澈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啥?”孙大头瞪大了眼睛。
你们安了,我们可不想安,我们还要回去交差呢!
“孙头儿稍安勿躁嘛!我夫君的意思是,待会儿,就会有人来请咱们?”
孙大头像是听了个笑话。
司君澈听到外面的动静,倏地睁开眼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