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道…自己就把这半杯喝完，再说这句话了。
给自己灌了一整杯低度数的果酒，李世民轻轻叹了口气：“你说…为什么我会这样呢？一个儿子接着一个儿子的……”
同一桌上，程咬金、魏征他们都把脑袋埋了下去。
就算是酒后，说这个话题…有些不太好吧。
“活该。”尹煊也抿了一小口，没什么好气，他也怀疑李世民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自己结婚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题…
换一个日子，晚上吃夜宵的时候说，难道不行？
李世民一愣，斜眼看了下尹煊：“怎么就活该了？”
“自己没把儿子教好，不是活该是什么？”尹煊翻了个白眼，依旧没什么好气，“你但凡对你那几个儿子关心一些……”
李世民吹胡子瞪眼：“我现在可不是用你岳父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尹煊哦了一声：“那就是报应。”
总之…尹煊嘴里蹦不出什么好话来。
李世民深深吸了口气，没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再说下去，他怕自己迟早被尹煊给气出心肌梗塞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李世民又灌了半杯酒，入肚后，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疑惑。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看着李慧在庭院里忙来忙去，他就有种又丢了半斤白菜的感觉。
索性…
到这个时候，也无妨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事了，尹露露都在朝堂上那么久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尹煊开口，轻飘飘地说道。
李世民眉头一跳，有些诧异：“从一开始？”
“怎么可能……”
尹煊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这老程头第一回来的时候，从细节里，我就知道他是卢国公了。”
“而后你跟着过来，他又那副态度。”
“还能不清楚？”
“别忘了，周小三会的推理，还是我教给他的。”
李世民沉默了下去。
虽然…很有道理。
但这个事实还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程咬金抬起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尹煊：“所以其实我们这么久，在你这，只是装了个傻子？”
“呵。”尹煊冷笑一声。
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
“一定是你的错。”李世民板着脸，朝着程咬金看了过去，一脸严肃，果断开口。
李靖和魏征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也是说出了同样的话。
魏征难受啊，他自认自己是个极聪明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自己却在尹煊这装了好几年的傻子。
哦…不是装，就是当了好几年的傻子。
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抢过李世民手里的酒杯，吨吨还没喝上一口，就被尹煊给拿了下来，重新放回到李世民面前。
这让李世民略有些欣慰，自己这个女婿终于肯护着自己了。
就是嘛。
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能让魏征一个外人给欺负了？
“正阳，你这是作甚。”魏征故作不满，还想要再挣扎一下，想要像李世民那样，今天也能多喝几口。
尹煊摇了摇头，一开口就扎了李世民的心：“他那是好几个儿子干出来了那么多混账事，今天放纵一下，喝酒解解压，倒也就算了。”
“你也有那么多混账的儿子？”
魏征沉默下去，默默补了一句：“正阳说得在理。”
李世民瞪圆了眼，咬牙切齿。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以为在点破两人间的默契，把身份显露在明面上后，尹煊好歹得收敛一些。
但他没有！
不仅没有，反而因为身份的点破，能拿出来的事变多，尹煊这扎人胸口的本事更显得嚣张几分。
心口在疼啊。
李世民恶狠狠地朝着自己嘴里，又狠狠灌了一大杯酒水，今晚既然没了限制，那就多喝一些。
把你这个同福食肆给喝穷！
但他这个把尹煊给喝穷的想法，终究还是落了空，他的酒量随着他年龄的下去，也变浅了很多。
一斤多果酒，李世民就迷迷糊糊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嚎了起来——也亏这是在尹煊家里，没邀请多少人来。
不然明天御史台，高低得骂几句“御上失颜”出来。
滚滚加入到一旁，陪着嚎了起来。
这让它久违地有了一种回归山林的感觉。
尹煊没陪这群老人，他今天有一颗新的红苹果要吃，良辰美景岂能陪着这群老男人虚设了？
待到第二天，玖儿就迫不及待地挽上了妇人的发髻。
不过单独吃苹果的后遗症便显露了出来。
以玖儿的体质，虽然能起床，但走到院子出口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索性休息了两天，等到三天后。
玖儿便提着刀、别着枪、牵着滚滚，耀武扬威地寻街去了。
婚事规模虽然办得小，可玖儿是巴不得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她已经完全成了尹家的一份子。
连户籍上的姓都改了。
在大唐，女人出嫁后，可不会有完全把姓改成夫家姓的陋习——这种完全把女人当成男人附庸物的思想，早在大唐绝迹了。
姓和氏这东西是分开的。
像是嬴政，他是赵氏、嬴姓。
再比如说项羽，他虽然叫项羽，但他是项氏、他的姓是姬。
只是到了大唐，氏族就渐渐隐缩，秦始皇的书同文、车同轨，彻底打破一个氏族、一个氏族之间的隔阂，姓氏之间的区分不再那么大，或者说…概念渐渐同步。
不过…严格上追寻，李世民祖上为老子，所以多半是芈氏、或是熊氏。
现如今，只女子出嫁的时候，还保留着这一份原始的概念。
李丽质便可自称“尹李氏”，大体意思，便是嫁到尹姓人家的李氏姑娘。
玖儿可以不改的，但她厌恶极了自己的姓氏——这个带给她小时候无穷无尽痛苦的姓氏，“尹玖”这不比宇文玖好听得多？
这样她也可以在外面大大方方地报出自己的姓名，而不用担心，被人联系到自己那舅舅家里去。
她可不想再和宇文家的人扯上关系。
渐渐的，冬天就到了。
一则消息从海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