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季太他哥给他的盘缠充足,物资也多。满满几大车。但上山要扔了车,有一些不必要的物资他们就不能带了。
季太一向头脑简单,想着过了眼前这一关。他们有马,到了下一个村镇,直接就能再买车买物资。
哪里想到现在只能进山。
“我们禁军吃用省着点,能坚持二十天完全没问题。”
季太非常自豪地看着路赞和周复安,他可是知道昭卫和押送官差所带物资,远远不如他们。估摸着能撑个三五天差不多。
“但我手下那个管锅的熊货,他忘带了。锅碗盐这些,你们得给我拿些。回去后,我让我大哥提携一下你们两。要是你们两有意进我们禁军,那也是一句话的事。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吃香喝辣的好兄弟。”
周复安的脸更黑了,他们也只带了两口锅。盐更不要说了,背盐的那个流放犯掉山下去了,人和盐全没了。
这时候,他让去传两府医的手下来报,那个姓丁的医师上山的时候,失足滑下去了。这会子早不知被泥石流冲到哪圪垯去了。
“御医?你说那两流放犯人,犯事前是御医?”
路赞耳尖,一下子就听到了周复安话里的重点。要是这两医师是御医的话,那他们制出的解药,虽然不能抵顾太尉给的解毒丸,但药效一定比普通乡野赤脚医师做的要好得多。
“嗯,是,是的,犯事进牢以前是宫里的御医。我也不知他们犯了什么事。我接到的名单,我只知道他们以前是御医。”
周复安差一点把自己的舌尖咬掉。
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的盐放在楚司务车上,被他带走了。”
说到盐这件事,昨天楚名扬走的时候,他那四辆物资都扔了,只驾着自己的马车走了。但走的时候,他指着装物资的车辆,让那四名官差给他搬了一些东西放进马车下面的暗箱里。楚名扬的马车是专门为了走流放路,特别制作的。分上下两层,上层坐人,下层放货。
楚名扬让官差抬东西的时候,周复安倒没有在意。毕竟楚名扬可是三世祖,只有他大手大脚给别人钱财东西,绝不可能贪便宜拿别人的东西。楚名扬的四辆物资都扔给他了,怎么可能拿他的东西。
晚上住进大刘庄祠堂,饭菜是大刘庄人给送来吃的。他们没做饭,也没发现盐没了。直到刚才到山脚下,扔了车,捡一些重要物资背上山的时候,手下报告,周复安才发现他们那袋盐没了。想来当时楚名扬指着东西,让官差抬进他车里的时候,指的太随意了,指错了。要么是官差抬错了。反正一句话,楚名扬把官差们们的盐袋子带走了。
“路赞,你还有多少盐?”
这一下,周复安和季太都转头齐齐看向路赞。
“我们的盐——”
路赞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来,
“背盐的那个罪囚滑下山,盐和人都没了。我来,一是想找周复安找医师帮忙做解药,二来也是想向周复安借点盐。”
“这么说,我们这五六百人,一点盐都没带上来?”
季太这时候也知道问题严重了。
“周复安,你快些让你的手下,去你们那些流放犯人里面搜一搜,他们家人送了东西给他们,他们有自己做饭吃的,总会带些盐吧?”
路赞挡住周复安,
“你先让人把剩下的那个医师给我找来,我带走去做解药,你再去找盐。”
话说到这里,刚才去找医师的另一个官差走过来,身后跟着白苏子,
“周队,白医师带来了。”
“白苏子,你跟路指挥使走,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白苏子看着周复安,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周典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燕王可是派我们来医治苏少将军的。丁御医摔下山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照顾苏少将军了。你还把我派出去。你就不怕燕王找你算账。
周复安又不傻,自然看得懂白苏子眼里的意思,
“路指挥使只是借你去制一点药,你还是得留在我们这里,不然,这么多流放犯和官差生病,以后得全指着你医治呢。”
周复安这句话,既是安白苏子的心,也是向路赞表明他的态度。我只是把白御医借给你使一下,但他还是我的人。
周复安转身就走,他现在一心要去让人搜一搜,流放犯人里可有带盐的。没有盐,五六百人在这山里,要是几天不吃盐,他真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没有,队长。”
“没搜到,队长。”
“全搜完了,没有。”
随着官差们的回报,周复安的心坠到了谷底。
其实他并不怀疑流放犯人们会私自藏盐。
因为流放犯人们说的也是真话。他们自流放以来,只在十里亭与家人见过一面。家人送的东西,一般都是钱财、衣物、和一些熟食。用来做饭的东西,基本没人送。
因为按照流放规矩,才出京城,流放犯不能坐车,都是步行。
女人孩子要栓绳,男人还得戴着枷。要送锅碗做饭的粮食,根本带不动。
流放犯人们一般都是走出京城管理范围,到了下一个集镇,官差才让犯人们出钱,然后他们帮犯人买这些东西。从中捞一笔。要是哪个犯人想自己进村镇买东西,那必须给官差塞好处费,才能破例允许,跟着官差一起去采购。
三百多流放犯人里,只有宋皇商走后门,买通官差,送了苏家一个板车,里面带了锅碗和粮食。也带了一罐猪油和盐。
但那板车和上面的东西被苏家三房抢了去,在山脚下的时候,扔了板车,把能用的东西背上,上山时苏全明背着装盐的细软的包裹掉山下了。走在他身后的陆慧芬气得踢了他一脚,苏全明不服气,回头甩了她两耳光,陆慧芬摔倒了,要不是陆姥姥拼了老命拉住她,陆慧芬也得滑下去摔死。
陆慧芬是没事了,但她怀里抱了一路子的猪油罐子掉下去,没了。
听完官差汇报的这些消息,周复安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了。
没盐,所有人都没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