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青擦了擦嘴，笑道：“刘大妈，你这咋宁愿倒了都不给我吃呢？看把你小气的，而且，啥叫我是强盗啊，这不是你儿子亲口说的，让我一起坐下来吃饭吗？”
她转头看着刘货：“刘货同志，你说是不是？刚刚大伙可都听见了，是你说让我坐下来一块儿吃的。”
刘货脸上还是笑，不过，双手已捏成拳头。
刘大妈拿着汤盆，使劲用手在上面拍了一下，气冲冲道：“你这脸皮比咱家土墙还厚，让你吃你就吃？还把咱家一顿的饭给干完了？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还是你老纪家养不活你了，让你来抢咱家的饭吃？”
王玉青脸上依然带笑，不过，眼神锋利了点：“刘货同志你不想给我吃，就别假惺惺的说客套话啊，你在咱们大队名声那么好，好的我都当真你真让我坐下来吃。”
刘货站起身，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说：“我是让你坐下来吃，但，也没让你把我爸妈的一份都吃了啊，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确实有人笑。
王玉青也不在意，她叹了一口气：“我吃自己的粮食咋就脸皮厚了？不过，刘大妈说我的脸皮比土墙厚，那你的脸皮可就比城墙还厚。”
刘货面色一沉。
刘货爸气鼓鼓地坐在位子上，似乎要随时出马了。
刘大妈伸长脖子，手指着王玉青：“你干啥呢？你骂我儿子脸皮厚？大家来听听，这臭不要脸的小蹄子，来我家抢吃抢喝的，还说吃的是自己的粮食，竟然还说我儿子脸皮厚，全大队的人谁不知道我儿子优秀，人品好？”
王玉青也用筷子指着刘大妈，也不再客气了：“你个老东西，把你的聋耳朵竖起来听好了，你的宝贝心肝儿子在部队跟我家纪学宁一起当兵的时候，死皮赖脸地缠着纪学宁借粮票，臭不要脸的说下个月还，没皮没脸的到现在没还。”
刘货的表情扭曲而尴尬。
刘大妈一听，跳起来大嗓门骂：“你放你妈的狗屁，我儿子咋可能借你纪老四的粮票，我看你是穷疯了，饿疯了，就逮着我儿子人好，想来我家讹粮食。”
王玉青直接跳到自带的板凳上，嗓门碾压她：“你妈不放屁憋死你妈，你以为你儿子是个啥好东西？在部队的时候，好吃懒做，偷奸耍滑，脑子里装的都是乱搞男女关系，你问问你儿子，是怎么缠着赖着求着哭着让纪学宁借他粮票的？”
“你儿子今天早上可是亲口说的，说啥来着？”
王玉青把刘货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出来，还模仿他的语气，自己加了一些死不要脸的表情：“那怎么是借的，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不是你自愿给的吗？”
“不是兄弟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你这样不觉得跟娘们一样小家子气吗？我当你是好兄弟我才吃你的粮票，我都没当回事，现在大家都复员了，你却找我要？还说那是你借我的？咱不能这样做人吧？”
这话虽然分辨不出真假，但是周围的人听着就来气，真的就是狗脸。
刘大妈愣了愣，吐了一口口水：“呸，你可别在这儿乱说，我儿子咋可能说这样的话？”
王玉青看向刘货：“刘货同志，你可别连自己说的话都忘记了啊，咋滴了？你借了人粮食不还，还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啊？别人来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做人不好？不管是不是自愿给，只要他给了，他想要回来你就得还……”
“还我把你当兄弟才吃你的粮票，你如此不要脸，是祖传的吗？那纪学宁把你当兄弟，现在让我来你家要37斤粮食，你咋不给呢？”
这说得有模有样，大家开始信了王玉青的话，纷纷议论刘货咋这么臭不要脸，以前老会装了。
刘货挤出笑容，故作镇定地反驳道：“我可没说这话，再说了，我咋可能在部队借纪老四的粮票，他有证据吗？”
王玉青冷笑着：“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句，都怪我家纪学宁当初老实，不知道让你打个借条，现在没证据，让你可以赖过去。”
“但是，我家纪老四是啥样的人，大伙也都知道，他有必要污蔑你？咋不污蔑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周围的人群也随着她的话语开始骚动起来，都觉得纪老四不像说谎话的人啊？
刘大妈一听，冲着众人道：“大伙可别信她的话，他们说我儿子借了他们的37斤粮食，有本事拿出证据啊？就空口白话。”
王玉青继续站在板凳上，她大声说：“我就了料到你们不会承认的，所以，我也不要求大家相信，就希望大伙看个热闹，至于你们不要脸的不给，那我就用不要脸的方式要。”
说完，她从板凳上跳下来，又扛着板凳走到刘家堂屋里去，直接把板凳放在正中间，身后是供奉桌，墙壁上还挂着领袖的画。
她坐在上面，翘着腿：“我呢从今天开始当着你家祖宗的面，当着领袖的面，在这儿吃在这儿睡，我天不怕地不怕，良心过得去。”
雷勇霞瞧着王玉青这架势，对旁边的牛珍珍说：“这又是对着刘家的祖宗，又是对着咱们伟大的领袖，我瞧着这事吧，应该是真的。”
牛珍珍点头：“我也觉得这事是真的。”
刘货爸忍不住了，他猛然一拍桌面，怒气冲冲瞪着里面的王玉青：“你个泼皮，欺负到我刘家祖宗头上去了是不是？”
王玉青也不虚：“我可没欺负你家祖宗，是你的宝贝儿子丢了你家祖宗的脸，要不，让他来这儿，对着你家祖宗和领袖，发个誓就说自己没有借纪学宁的粮食？”
众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刘货身上，他显然有点心虚害怕。
刘大妈突然大哭着：“哎哟，咋会有这样的人哟，撒泼无赖跑我家堂屋里去，你为了抢我家的粮食，你真不是个东西。”
王玉青不客气的骂：“老东西，你可别哭了，丑到我眼睛了，你越哭你家祖宗越丢脸。”
上工的钟声响了，大家还是不太想走，刘货爸突然恼火地捡起一根锄头冲着向屋里的王玉青砸去。
王玉青丝毫不慌：“来啊，打啊，干架啊，闹大啊，最好闹到公社去，公社重视起来就会派人去部队查，真相不就大白了嘛。”
“爸……”
刘货缺慌了，心虚了，他一把拉住他老头，愤怒的狠狠瞪了一眼王玉青，然后低声说：“把粮食给她，咱赶紧去上工吧，不给，她肯定一直会闹下去。”
刘货爸还想冲上去打。
刘货死死抓住他的手，咬牙喊：“爸……”
他老头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神，似乎懂了。
刘货大声道：“王玉青，我是看在你男人跟我一起长大的，又一起参军的，也看在纪奶奶因为你的到来饿得挖野菜吃中毒住院，我才把粮食给你的，你不要在我家闹了，我爸妈身体不好，要是他们被你闹得出啥毛病，我不会放过你。”
王玉青嘿嘿笑着：“刘货，只要你愿意把37斤粮食一两不少的还给我家，随便你给自己找个啥好理由，你不承认也无所谓。”
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