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即将要去往一个新的学校,许容时表现得十分紧张,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一个下午了。
许楠清去看过他几次,每次都看见他在十分专注地看书,还搭配着习题和试卷在做,俨然一副十分认真对待的模样。
许楠清想起他和自己说在班里第二名时,头埋得低低的样子,想来是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一个小朋友。
她是为他高兴的,却也不想让他神经绷得那么紧,于是期间会给他拿点水果进去,然后陪着他聊聊天。
原来他之前一直都在北城,只不过一直和他的母亲生活在乡下,上的也是乡下的小学,并没有机会去远的地方看看。
他不知道许楠清要送他去哪一所学校,但是想来肯定各方面都比他曾经念的那一所好得多,他不努力一点的话,他怕会给她丢脸。
许楠清见劝慰了一番还是无用,决定还是不再打扰他了,于是叮嘱他记得吃水果,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楼上,陆牧州还在忙碌着,陆风也和他一起在书房里,想来是在和他汇报什么工作内容。
许楠清没有去打扰他,只是窝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许正山把许容时送来了,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很多动作,说不定会一次次试探她的底线。
而林敏最近还算消停,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了重新回到林家做着努力。
至于沈彻和林雪……
沈彻倒是安生地待在国外,听说身上的伤才刚好,想来没那么快闹出风浪。
但是林雪……
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究竟是有人对她伸出了援手,还是她学乖了,不再闹幺蛾子了?
想来不会是后者。
思来想去,许楠清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让他去寻得林雪的踪迹。
林雪还有一个电影梦没有实现,她一定会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只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知道,她究竟有哪些底牌。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许楠清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
私家侦探收了定金,答应得十分爽快,只说会用最短的时间给她回复。
许楠清满意地收起手机,看着书房里那里短时间没有忙完的迹象,于是偷偷溜到了自己的衣帽间里,从衣柜的深处找出来那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地看了起来。
陆牧州使用书房的频率实在太高,许楠清觉得那几本书放在书房里实在太过危险了,思来想去还是把它们转移了。
现在想来,这个法子是对的,陆牧州极少来到她的衣帽间,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她忍不住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折服,然后更加专注地翻看起来,还在心里默默地记着笔记。
陆牧州如今并没有出现把痛苦转移到他人身上的情况,也能够直面那段惨痛的记忆,这个症状应该不算太严重。
他最让人担心的两点,一个是经常性的梦魇,另一个则是幽闭空间恐惧症。
他这两个病症,除了她,没有人知道。
她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瞧见过他无措惊慌的模样,在那个时候,他不再是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商业王者,而是一个亲眼见证了父母在自己面前离世的可怜人。
她总是一遍遍耐心地哄,直到他情绪慢慢平静,安然睡去。
白天的他看着和常人无异,但是一到晚上他就总是陷入痛苦之中,许楠清心里无比担忧,却又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自己即使看再多相关的书籍,也只是一个门外汉,她没有一点把握能够治好他。
思来想去,她终于做了个决定。
她把夹在书里的那张名片找出来,然后找到那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人,声音听着很温柔,令人如沐春风一般,许楠清和他约了时间,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她就开始犯难了。
该怎么说服陆牧州跟自己去看心理医生呢?
先不说他如今对自己还没有完全卸下心理防线,单是她带他去医生这个操作,就容易让他浮想联翩。
最有可能的,便是觉得她嫌弃他了,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她坐在衣帽间的地毯上,手里的书已经看不下去了,整个人完全放空了一般,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
她不愿意让她的牧州哥哥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她要让他好起来。
所以即便是他不理解,她也要去做。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她把书重新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就走出了衣帽间。
楼上十分安静,书房里也不见陆牧州的身影,许楠清正觉得奇怪,刚要往楼下走,却看着楼下的客厅里站满了人。
“夫人呢,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一众佣人都不敢说话,眼前的男人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时的平静,冷得像是要冻死人。
许容时也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眼里挂着豆大的泪珠,显然是哭了许久了。
许楠清被吓了一跳,然后连忙往下走,许容时听到声音就抬起了头,看见她的那一刻,眼里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什么都顾不得,只是飞快地朝着她跑过去。
“姐姐!”
佣人们此时也都松了口气,只是面前这个刚刚还急得不像话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僵硬了身子,半天都没有转身。
直到许楠清走到他身边来,拉了拉他的袖子。
“牧州哥哥,我看你在忙,就去衣帽间待了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眼里却布满了担忧。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此刻眼里的猩红。
她只是消失了几个小时,他却担心成了这副模样。
她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自己不该一声不吭地躲起来,让他找不到自己。
陆牧州低头看着她,不顾此刻还是僵硬的手指,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刻,他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只是看着她好端端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用的力气很大,许楠清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他揉碎在怀里一般,她本想动一动让他松些力气,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
还是不要再让他有胡思乱想的机会了。
她任由他抱着,佣人们全都有眼力劲地离开了,只剩下许容时还站在原地。
许楠清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离开,他却固执地站在原地,显然是不愿意走。
许楠清有些无奈,却也不忍说一句重话,只能等着先把面前这个大朋友安抚好了,再来安抚对面这个小朋友。
她心中苦笑,若是她知道她不见了几个小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怎么都不会故意躲起来。
眼看着陆牧州还没有要放开她的迹象,远处的许容时看着也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许楠清忽然有些头疼起来。
她这是招惹了两个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