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皓晟并未穿着军装,简单的衬衫搭配黑裤,坐在浅棕色的单人沙发上,一手拿着报纸,整个人都带着一抹温润淡雅的感觉。
闻言,阮皓晟抬头,不轻不淡的看向军装女人,瞳仁深邃,平静如水的点点头。
女人放下手,下垂贴至裤管两边,字正腔圆的又道:“报告首长,我叫戴雪梅,空军政治部,军衔少校!”
“少校你好!”阮皓晟难得的好脾气,冲着女人点点头,淡淡一笑。
沈七七歪着头,看了眼戴雪梅少校,随后又转眸,一脸疑惑的看向南宫越。
“戴老师是怕我逃课,特意跟着我一起来的!”南宫越凑近沈七七,刻意小声的解释道。
不过,因为病房里实在是有些安静,南宫越的这点‘小声’,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在场其余人的耳朵。
戴雪梅倒是一脸的严肃,抿着红唇,昂首挺胸,站得笔直,就算这房里正坐着一个少将,她也依然不怯场。
阮皓晟并不认识这个戴雪梅,但这俗话说得好,来者是客,况且这个戴雪梅少校又是跟着南宫越一起来的,反正沈七七正巧闲得慌,他也懒得再管,拿着报纸继续浏览。
“南宫越同学,你还有二十分钟三十秒的探望时间!”戴雪梅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腕上的精致腕表,扬声说道。
“知道了!”南宫越翻翻白眼,一脸的无语。
沈七七见状,心里好奇得很,赶紧拉过南宫越,一边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戴雪梅,又低着声音道:“南宫越,你该不会是又做了什么坏事吧?”
“拜托,你看看我的脸,我这像是坏人的脸吗?”南宫越急忙解释,说完这话,又拉着女孩儿的耳朵,凑近低声道:“这个戴雪梅是我的专业课导师,我的论文一直没交,快要考试了,她就一直跟着我,逼我写论文,走哪儿跟哪儿,我都无奈了!”
“是吗?”沈七七挑挑眉,歪头看了眼一身帅气军装的戴雪梅,笑笑道:“这个戴老师也都快三十岁了吧,她的学生应该也不少,可为什么只盯着你?唔,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可以呀,南宫越,老少通吃!”
“靠之,这怎么可能!”南宫越再一次翻白眼,拉着沈七七的耳朵又低声道:“她和我妈是旧识,应该是我妈特意嘱咐她,让她多管着我的……”
沈七七明了的点点头,幸灾乐祸的笑:“祝你好运了,南宫越同志!”
“切……”南宫越不屑,垂眸,这时才将视线落到沈七七隆起的肚子上,眉头一皱,立马便深深的担忧起来:“沈七七同志,你这临产期快到了吧?哎,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转眼之间,你就要生娃了?这进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什么快啊,我觉得刚刚好!”沈七七扬起了小下巴,倨傲的很。
南宫越闻言,有些不大赞同的摇摇脑袋:“这么快就当妈妈了,以后你会少了很多乐趣!”
“我的宝宝就是我的乐趣!”沈七七回答得很坚定。
女孩儿的这种态度,倒是让南宫越有些分外吃惊,他盯着沈七七看了半响,最后又只得无奈的叹口气,道:“我早就知道你这丫头的性子倔得很,既然你已经临近产期了,我爸也应该来北城了,关于你的病况,据我所知,我爸一直就在跟进。”
“噢?”沈七七眨眨眼,顿了顿,又笑道:“刚才南宫叔叔还给我把过脉,他就在医院里呢,你要去找他吗?”
“啊!我爸现在就在医院里?”一听到沈七七这么一说,南宫越被吓得站直身子,一脸的惊诧。
“是啊!”沈七七诚实的点点头。
“那我得走了,沈七七同志,等你生了孩子以后,我一定第一个来送红包,再见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南宫越便是如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七七还没反应过来呢,南宫越和戴雪梅已经离开医院了。
十月怀胎,看似一切都云淡风轻,但又不知隐隐暗藏多少忧心。
当天晚上十点多钟,沈七七的肚子再次骤然疼痛起来,医生护士们赶来以后,确认羊水已破,宫口正在打开,阮家的宝宝,即将诞生!
也许,阮皓晟会永远记得这天晚上。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产房里的嘶喊,一声高过一声,他孤身站在产房门前,脸色煞白,浑身更是颤抖得厉害,也不知究竟在害怕什么,明明生孩子的是沈七七,可阮皓晟似乎也痛得很,跟女孩儿一样的痛。
沈七七能肆无忌惮的叫出声,可他却不可以,只能默默的攥紧拳头,指尖掐在掌心中,血滴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下来,看得旁人也是揪心的很。
而其余闻讯赶来的人,也是站满了半条走廊。
南宫博学也跟了进去,和其他心内科医生一起,随时关注女孩儿的身体状况,以防止任何意外的发生。
沈七七的生产,几乎折腾到了凌晨以后,中间有段时间,女孩儿体力不支,居然活生生的痛晕过去,这可把一干子医生急得不得了,强行把人弄醒以后,逼着她继续用力,继续接着未完成的事情。
到了最后,沈七七的声音都叫哑了,疯狂的喊着‘我不要生孩子了’‘不要生孩子了’,这些话落到门外阮皓晟的耳中,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阮老爷子一直坐在走廊边上的长椅上,全身竟也打着颤,一支医疗队专门候在旁边,就怕老爷子扛不住了,若是忽然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及时治疗!
当孩子的啼哭声响破整个走廊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就当所有人都把视线凝聚到产房门口的时候,里面的小护士推门走了出来,满脸喜悦的报喜道:“恭喜各位,母子平安!”
噢,是个儿子,是个宝贝儿子!
转瞬之间,四方八方的祝贺声,接连向老爷子以及阮皓晟传来。
不过,碍于少将大人一身的戾气,别的人也不敢靠近太多,只好又纷纷靠向了阮老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谄媚的笑。
“恭喜了,恭喜了!”
“真是不容易啊,恭喜老首长喜得贵子,喜得贵子!”
“恭喜……”
老爷子始终坐在长椅上,他没有吭声,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容易啊,的确不容易!
阮皓晟愣在产房门前,盯着门上黯淡下来的手术灯,胸腔里的那颗心,逐渐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