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此事虽然突然,但于您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遇?”
岑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凑近寇准。
“贵妃之前一直觉得您还未长大,不能成为小皇子的助力。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她,也向寇大人证明,您早已有了足够的能力,能够成为小皇子将来的左膀右臂。”
“我?”
寇准此刻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是他体内的神仙散还未彻底发散出来。
此刻的他,也最好蛊惑。
“对。您不想总是让人说,您的安乐侯之位,是贵妃娘娘靠着小皇子给您求来的吧?所以,除掉沈昭仪的孩子,证明您已经足够为小皇子披肩斩荆。贵妃娘娘定然会嘉许您的。”
除掉,沈昭仪的孩子?
寇准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挣扎。
显然,他畏惧如此做。
但岑靖的话,却也精准拿捏住了他的心思。
他虽然顶着侯爵之名,但他心里清楚,在这上京城内,没有几个人是真心看得起他的。
他们都觉得,自己就如这封爵名号一般。
安乐安乐,一辈子安心享乐的命。
享受着父亲和长姐的封荫,一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
可寇准心里安于如此吗?
不然是不满足的。
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和岑靖合伙弄什么生意。
身为贵妃胞弟,侯爵之尊,他何时缺了银钱?
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罢了。
“可是,此时对沈昭仪的孩子下手,满朝文武会立刻怀疑到我寇家的头上。”
寇准天真,但不蠢。
身为如今陛下膝下的唯一皇子,若是沈昭仪的孩子出了事,人们自然会想到是寇家干的。
为的,就是保全小皇子独一无二的地位。
“若只有沈昭仪出事,那自然是寇家嫌疑最大。可若是小皇子一起出事了,谁还会怀疑寇家呢?”
岑靖轻声在寇准耳边低语道。
这句话,让寇准的眼睛猛地睁大,甚至连呼吸也都滞住了。
良久后,他才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我该如何做?”
沈昭仪有孕这个好消息,让圣上的喜色一直持续到了二月底。
毕竟,之前他一直被皇室子嗣凋零这阴云所笼罩,如今不惑之年,新入宫的沈昭仪却有了身孕,这让他如何不喜?!
他将这一切的功劳都归给了神仙散。
所以赐往安乐侯府的赏赐也是如流水一般。
而日常之中,圣上也不自觉再度加大了神仙散的用量。
尽管有太医已经隐晦同他表示,是药三分毒,便是这神仙散再好,也不可如此不加节制地服用。
可早已成瘾了的圣上如何还能听得进去?!
他不仅加大了剂量服用,更是在女色之上愈发肆意了。
沈昭仪的有孕,让他空前的膨胀,总想着多多宠幸美人,为皇家再添几桩喜事。
可这喜事还没迎来,坏事却是一桩接着一桩来了。
先是小皇子处突然高热不退。
太医都去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对于不过周岁稚龄的小皇子来说,高热一直退不下来,可是危及性命的大事!
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凑在一起,殚精竭虑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才将小皇子的高热降了下去。
只是,小皇子的神志却一直未曾清醒,还是浑浑噩噩昏迷着。
寇贵妃几乎哭瞎了双眼。
可还没等小皇子这处好转,沈昭仪处又传来了噩耗。
沈昭仪晨起见红了!
圣上的御辇刚到沈昭仪的寝宫门口,里头便传出了凄厉的哭声。
沈昭仪的孩子,没了。
短短两日,小皇子高热,沈昭仪小产,两桩噩耗接连袭来,让圣上一时间也是有些遭受不住打击。
他笃定,这绝不是意外。
圣上虽然昏懦,但并不傻,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这是要让他绝后啊!
彻查,必须彻查!
圣上雷霆之怒,底下的人自然是尽快去查。
而此事,毕竟是后宫事,后宫诸事,皆是由皇后御领。
很快,皇后便拿着调查的结果来了。
看完供词上写的内容,圣上震惊地几近失语。
“莫说陛下不信,便是臣妾刚刚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心惊胆战。只是可怜了沈昭仪和她腹中的孩子,沈昭仪自小产之日起便是水米不进,臣妾刚刚去瞧了瞧她,人憔悴得都不成样子了。”
皇后站在下首,神色肃穆,看起来比圣上要老上许多。
皇后的年龄,其实只比圣上大上两岁,宫中女子精心保养,年龄向来成谜。
可皇后从失去她的第一个孩子后,在容貌上便不如何注意了。
比起用了神仙散精神焕发的殿下,如今皇后眼角眉梢的苍老几乎是已经藏不住了。
圣上喜娇色,如此一来,和皇后之间,自然也是只有面上的感情了。
而此刻,圣上却无暇像以往那般去在意皇后脸上苍老的痕迹,或是鬓边藏不住的白发。
他捏紧了手中的玉盏,狠狠掷在了地上。
“寇家竟敢如此算计于朕!”
那供词,是太医院的一位医官所写。
他言明,自己家眷皆被寇家所扣押,为了家眷性命,他不得不在沈昭仪所服用的安胎药中做了手脚,加了一味紫附子的药材。
那紫附子,看起来同安胎药中的杜仲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紫附子味带清甜,但同其他药物掺在一起煎服,寻常人根本尝不出异样。
而紫附子,对怀孕之人乃是大忌,剂量一多,必定小产!
只是,圣上也有疑问。
他略带审视地打量着皇后,低声道,“仅这医官一人之言,似乎也不能给寇家治罪。寇贵妃所出的小皇子,前几日也是高热不退,险些丢了性命。他们可舍不得拿小皇子的性命开玩笑。”
皇后只是轻轻一笑,似乎早料到了圣上这一问。
“陛下,小皇子前些时日的确惊险。可凡事该看结果,比起沈昭仪处的痛失皇嗣,小皇子此刻是否安然无恙?而且,这也正是寇家的聪明之处,寇贵妃膝下的小皇子出了事,自然不会有人将此事怀疑到他们头上了。”
皇后敛袖行礼,正声道,“此事是否乃是寇家所做,陛下或许会对臣妾所言有所怀疑。那不如,便请证人上殿。此人所言,陛下必定是信的。”
圣上顿时起了兴趣。
到底是什么证人,让皇后如此有把握?